過了大約兩刻,成渝還真的不知道從哪裏提了一套茶具過來,茶壺、茶爐、茶杯等等的,看著有點眼熟,像是晉王府的東西。


    韓耀庭嘴角勾了勾,笑道:“你倒是閑的很。”


    成渝笑著躬身,將所有東西放在了桌上,給他沏茶,聲音很輕的道:“皇上是仁厚的,一開始隻想殺兩個人,榮國公錢逸陽和燕國公湯棕。昨天晚上,梁啟明和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嶽城就一力的規勸皇上,一定要多殺人,才能震懾住滿朝文武。讓皇上別忘了,現在的這些朝臣們,幾天前還給昏君跪拜,稱昏君萬歲萬萬歲呢。”


    韓耀庭看他倒了一杯茶,拿起來喝了一口,果然是府裏的女兒茶。


    成渝用茶鉗子從茶爐裏麵捏出來一塊燃燒著的銀霜炭,放進了一個金鳥獸橢圓手爐裏,遞了過來:“王妃知道您要在這邊很久,叫奴婢帶來給您。”


    韓耀庭接了過來,唇角已經勾了起來,道:“王妃在家忙嗎?是不是又有人去找了?”


    成渝點頭:“沒間斷,一個走了一個就來了,好像都派了人在府門口看著呢。”


    韓耀庭搖了搖頭,這也是想得到的。


    成渝依然是慢條斯理的忙碌著,繼續的說著:“梁啟明和嶽城一直說到了戌時,大約他們是覺著,已經說動了皇上,今天一定能見到血流成河的。隻是他們不知道,等他們走了之後,晚上亥時末了,皇上換了尋常的衣服,出了一趟宮。跟著皇上的是他的隨從,奴婢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回來的時候,倒是看見皇上手裏拿著一束梅花。”


    “梅花?”韓耀庭微微的蹙眉。


    成渝輕聲道:“是少見的硃砂梅。奴婢聽說,京城種植硃砂梅的隻有一戶人家,就是……”


    “大理寺正趙永進。”韓耀庭已經知道是誰了:“據說還是因為趙永進早年間查清楚了一樁案子,給一個南邊的商人洗刷冤情,這棵硃砂梅便是那商人送的,南邊才長得活,京城獨獨活了這一棵。”


    成渝笑:“原來一些傳言都是真的,之前傳言趙永進是衛國公的人,現在看看,原來真的是。”


    這個傳言確實有,但其實隻有幾個人知道而已,說‘傳言’都算是誇張了。應該說是個不太嚴實的秘密,被少數幾個人知道的秘密,而知道的這幾個人,便是韓耀庭、齊國公等等這些人,這些人很默契的沒有將這個所謂的傳言傳開,依然保持著秘密的狀態。


    衛國公是太子的舅舅,三年前三皇子登基,將衛國公父子全殺了。這三年趙永進依然是在大理寺做他的寺正,雖然官職很小,但能在一輪輪的血洗中活下來,也挺不容易的。


    最不容易的,是那傳言竟然是真的。


    第115章


    成渝笑著,看見韓耀庭茶杯裏的茶已經喝完了,便忙給添了一杯,輕聲的繼續說著:“聽說趙永進最小的兒子,其實就是衛國公的嫡孫……不知道是真還是假。這就要問問涇陽侯了,說不定他知道。”


    韓耀庭將手爐拿在手中,冰涼的手指感覺溫暖了一些。原來涇陽侯是請趙永進求情,趙永進跟皇上說了話,皇上才那麽輕易的饒了錢景亮。


    真是想不到。


    這麽看的話,鄭玉依的態度大約的不止是鄭卓煜說的那麽堅決,應該更堅決更明確。這才迫使涇陽侯不得不為錢景亮求情。


    須知,涇陽侯跟榮國公也是一直不和,不和的原因,就是因為涇陽侯之前跟衛國公走的略近。而知道那個傳言的這幾個人,也知道,涇陽侯和趙永進私下裏是有來往的。


    各人都有各人的一些秘密,當然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不過涇陽侯和衛國公真正的關係,還有和趙永進的來往,隻怕是連兒子鄭卓煜都瞞了的,所以鄭卓煜比較奇怪父親是怎麽跟皇上求得情。


    韓耀庭往手上哈了哈氣。鄭玉依這陰差陽錯的對錢景亮動了心,倒是給自己省了些事,自己不用開口求情,避免的一些麻煩。不然那梁啟明懷疑的眼睛若是盯上了錢景亮,判了流刑的人能不能到發配的地方,都難說了。


    “如果衛國公的孫子真的是偷偷養在趙永進的府上的話,那可真是……老虎的爪子底下睡覺,夠大膽的。”


    韓耀庭笑了道:“燈下黑。估計也是情況緊急,沒時間送出去。”


    “對。”成渝笑了道:“也是昏君要對付的人太多了,趙永進這種小人物都顧不上。”


    “東珠八顆,小正珠十一顆,湖珠三十顆,紅寶石十四塊,藍寶石兩塊,綠寶石五塊……”那邊抄家的還在念著。


    “青玉透雕花卉紋香熏一個,越窯青瓷荷葉帶托茶盞一套,其中包括茶壺一個,茶杯四個……”


    成渝聽了一耳朵,道:“這是抄的正房吧?國公夫人倒是收了不少好東西。”


    韓耀庭心裏嘆氣,聽著都繁瑣,這樣一樣樣的抄,真不知道幾天才能抄完。前朝抄一個貪官的家,據說一個月才抄完。韓耀庭真有點頭疼。


    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道:“皇上是故意讓你將這些話告訴我的。”


    成渝原本還臉上帶著笑容,聽了這話一下子變色了,驚得看著他道:“王爺……”


    韓耀庭擺手:“不是說你,你是不知道的。皇上知道你是我的人,那天晚上有你領路,才能找到那個昏君。他也知道我今天必定會把你領回,因為他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不可能還裝傻讓你在宮裏,那不是犯蠢嗎?他如果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就不會昨晚上出去,因為不用那麽著急,今晚上去也一樣。或者,即便是出去了,也不用帶一支硃砂梅回來。京城的大戶人家,誰不知道這種硃砂梅隻有趙永進府上有?他帶回來還讓你看見,就是為了讓你告訴我,他去了趙永進家。”


    成渝臉上依然變色,緊張的道:“王爺……奴婢是不是闖禍了?”


    韓耀庭搖頭:“不是的,你隻是傳話的。且皇上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讓我放心而已。”


    這話成渝有點聽不懂,想了想問道:“王爺的意思,皇上是怕王爺多心?”


    韓耀庭點點頭:“畢竟不是三年前了,京城裏情況太複雜,很多話不能直接說出來。皇上的意思,他並沒有懷疑我什麽,有些事情可以不告訴梁啟明,但是卻可以讓我知道。”


    韓耀庭親自殺了之前那個昏君,梁啟明便總認為韓耀庭是搶功勞的,認為這三年如果沒有他梁啟明,新皇上不可能做到重新回京,登上皇位。所以對於韓耀庭已經起了排擠的心了,而且看他的樣子,是要掀起朝局的一番爭鬥才行。


    他對付韓耀庭的手段,就是先從高源下手。


    因為高源確實也有個重大的把柄,跟恭王的事情有牽扯。


    但皇上清楚,現在到了京城,坐上了皇位,就不是身在草莽的時候了,京城都是些勛貴,這些人哪裏將梁啟明看在眼裏?皇上想要晉王爺來協助他,籠絡也罷,威懾也罷,幫助穩定朝局,盡快的幫他坐穩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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