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是,威懾。用霹靂手段使貴胄臣服,狠辣血腥讓朝臣們記憶深刻,不敢輕舉妄動!


    也不能說不對,隻能說,在這一點上,他和皇上沒有想到一塊兒去,或許他知道皇上的想法,但他並不想附和,他就是想按照他的來,他覺著他的方法有效果斷,令天下臣服。


    但皇上不想這樣,皇上心胸開闊、仁厚,也知道殺伐和籠絡是要同時進行的,如果隻用霹靂震懾的手段,那又和之前那位昏君有什麽區別?


    韓耀庭正是因為看明白了這一點,因此對皇上直接明言:“襄陽伯府和我也沒什麽交情,隻是趙月兒和我的王妃在未成親之前有些來往,也曾經幫過王妃,因此臣才會提到她。”


    皇上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她懷的是那個昏君的孩子。”


    韓耀庭還沒說話,齊國公搶著道:“這也不難,打掉就是了,才幾個月啊?”說著扭頭看安國公:“襄陽伯家的閨女進宮,怕不到兩個月?”


    安國公搖頭:“忘了,多不過三個月。”


    韓耀庭心裏感激,這兩位其實是幫著自己,讓皇上感覺到,襄陽伯在京城也是有人緣的,能放一馬就放一馬吧。


    果然,兩位國公說話了,皇上想了想道:“那就叫禦醫去做吧。”


    隻要孩子不留下,什麽婕妤、嬪妃,對皇上來說就和尋常的人一樣,一點都構不成威脅。這一點皇上看的還是很明白。


    順水人情,還能籠絡人心。


    眾人躬身答應:“是。”


    皇上將摺子翻了翻,看看有沒有緊急要處理的,需要商量的便商量了一下,詢問他們還有沒有事情稟報?沒有就可以退下了。


    這幾位是皇親和勛貴,京城中各種關係的處理需要詢問他們,但朝廷上的一些事物,就不會問他們了。


    韓耀庭又道:“皇上,幹清宮這邊有個太監成渝,是我那邊的人,臘月二十八日晚,領我們找到昏君的就是他,現在用不著了,臣請領回此人。”


    皇上稍微的想了想,便笑著點頭:“好,領回去吧。”


    韓耀庭領了旨意和兩位國公出來,示意成渝跟著自己走。


    等他們走了,皇上背著手在屋裏來回走了兩圈,便覺著有些累,過去坐在了榻上。


    兩個太監同時上前,賠著小心小聲的道:“皇上……”


    皇上擺了擺手:“去傳禦醫來。”


    一個太監忙答應著,另一個趕緊的過來輕輕給皇上順順背。


    韓耀庭和兩位國公慢慢往外走,沿著青石條鋪就的甬道,兩邊紅牆碧瓦,景色依然是那個景色,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王爺,皇上身邊那個梁大人……是什麽來歷?”齊國公問道。


    韓耀庭道:“以前投靠太子府的賓客,太子出走的時候,謀士被殺了大半,隻一些不怎麽樣有名的沒牽連。”


    賓客,秦漢時候也稱為食客,就是一些自認為有才能有謀略的人,投奔朝廷的重臣、太子、皇子等等的,謀一碗飯吃。當然,他們自己肯定說自己是謀天下的。


    本朝之後,臣子、皇子們是不允許養賓客的,隻有太子府可養賓客。


    “王爺,這個梁大人似乎有些不懷好意,王爺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皇上仁厚,隻恐身邊小人作祟。”齊國公說著嘆了口氣:“人心不安啊。”


    韓耀庭還沒說話,安國公已經道:“皇上心裏有數呢。不然想要放人的時候,為什麽讓那個梁啟明先走了?放心,皇上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的。”


    齊國公就道:“那就好,那就好。”


    韓耀庭就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走出了宮門,安國公府的家人已經忙上前來,趕緊的將老國公攙扶了去上轎子,安國公跟韓耀庭點頭躬身,先走了。


    這邊齊國公這才小聲的道:“王爺,梁啟明盯上了高源,皇上燒得那個摺子肯定有問題……您和高大人還是要小心,隻怕那個梁啟明表麵針對的是高源,其實眼睛盯得是王爺你。”


    韓耀庭點點頭:“知道了,放心,我會小心的。”


    齊國公這才也上轎走了。


    韓耀庭已經看見自己的馬匹旁邊站著一個人,涇陽侯府的世子鄭卓煜。他走過去問道:“你來做什麽?”


    鄭卓煜道:“王爺,”本想先說兩句客套話的,但是頓了頓不知道說什麽,隻好直接問了出來:“王爺,錢景亮……是如何處置的?”


    韓耀庭沒上馬,而是慢慢的往前走,道:“你們為何關心起錢景亮來了?”


    鄭卓煜停頓了半天,才道:“上一次那個昏君在宮裏……傳王妃和我妹妹去,意圖看看我妹妹是不是真的病了,想抓我父親的把柄。詳細的情況,我妹妹都已經和我母親說了。”


    他跟在旁邊,踩著路邊的積雪。


    “哦?”韓耀庭不太明白。


    鄭卓煜吸了口氣,道:“王妃按了妹妹的穴道,所以一時氣門受阻顯得病重,瞞過了皇上,也是多虧了錢景亮及時把妹妹送出來,送回府……隻是他一個男子……”說到這裏竟然有些結巴,停頓了一下,才有些沮喪的道:“我妹妹並未昏厥,知道是錢景亮……送她回府的,因為……這樣,我妹妹竟然就鑽了牛角尖,居然說,說什麽……”


    好像實在說不出口。


    韓耀庭這才恍然了,道:“你妹妹喜歡上錢景亮了?”


    鄭卓煜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韓耀庭扭頭看了他一眼,好笑:“這有什麽難為情的?你妹妹都比你落落大方。”


    鄭卓煜哪裏是難為情!惱怒的很呢,過了一會兒才嘟囔:“錢景亮那個人……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偏妹妹倒是認死理,怎麽說都說不通……”


    “錢景亮也沒什麽不好,就不是咱們一夥的罷了,你也別鑽牛角尖了。之後的幾件事,他在裏麵看似胡亂的攪合,但其實是幫了不少的忙,你好好想想吧,他隻是沒說而已。”


    鄭卓煜想了想道:“我知道,錢景亮大是大非上倒是不糊塗,隻是那個人紈絝浪蕩,跟著湯玉麟混,名聲上實在不怎麽好。我妹妹的終身大事,大是大非一方麵,但另一方麵我當然更看重人品。”


    這個韓耀庭就不好說什麽了,嘆了口氣。


    “錢景亮……皇上怎麽處置的?”鄭卓煜又問道。


    韓耀庭道:“估計可能是誰在皇上麵前求情了,沒等我說,皇上已經有輕饒錢景亮的意思……燕國公府男丁都滅了,皇上是最恨錢逸陽的,反倒放過了他的二弟和兩個侄子。錢逸陽的弟弟、兩個侄子和所有女眷全都流刑。”


    鄭卓煜一頓,臉上有些複雜,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這樣也好,離我妹妹遠點。”過了一會兒才道:“好像是我父親吧……我也想不出來別的人。我妹妹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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