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談情自己都心虛到難以再把他視為父親,有時上娛樂頭條頻繁,也會擔心被談睿升注意到。哪怕什麽都不做,自己光是存活於世都能對曾經的親人造成傷害。談情稱不上有怨言,畢竟是母親犯下的錯誤,倘若去怪她,那麽就等於否定自己的出世。既然已經平安長大成人,除了接受這個命運的出身也別無他法。祝漣真慢慢攪動湯勺,身體不由自主地輕晃,他被談情從背後抱住了腰。對方輕而慢的親吻印在他後頸上,祝漣真“哎呀”一聲扭扭脖子,“癢死啦。”說著,他肩膀又條件反射地打了個顫。談情低頭,默不作聲地將臉埋在祝漣真肩頭。雖然妨礙到了做飯的動作,但祝漣真也還是任他摟著。談情已經很久沒依賴過櫃子那點狹小空間了,久到他幾乎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這種習慣。在裏麵呼吸那麽壓抑,又見不得光,他以前是怎麽忍受的?換作此刻的自己,一丁點再回去的念頭都沒有。他隻需要抱住祝漣真,就能獲得前所未有的希望。第74章 虛張聲勢從美因河畔的維爾茨堡起始, 一路由北向南,抵達舉世聞名的新天鵝堡,他們遊曆了這條德國知名的“romantic road”。不過浪不浪漫祝漣真倒是感觸不大, 他隻覺得德國美食果然不如談情炒的小菜好吃。談情小腹的紋身已經恢複, 黑色顏料完美滲入皮膚裏,線條流暢, 圖案清晰。祝漣真伸手摸了摸, 觸感也和正常皮膚一樣。明天上午回國, 他們買了不同航班, 談情落地容港,祝漣真則回上海的家一趟,和父母團聚幾日。兩人此刻躺在床上,隨意聊了聊這趟旅行的感想。祝漣真出來玩通常沒拘束沒計劃, 而談情會把一切行程羅列清楚。所以祝漣真覺得談情應該很喜歡出遠門,便提議:“以後再有假期,咱們也這樣去別的地方吧,離國內遠一點,地點你定?”談情欣然同意。祝漣真伸著懶腰感慨:“哎, 最近我都沒空去想下張專輯的歌怎麽寫, 舞怎麽編, 也沒看微博和朋友圈,好幾次我在外麵拍照,都快忘了我還是個idol了。”這說明和談情在一起玩樂很盡興,幾乎快等同於從理想中獲得滿足感。談情枕著手臂,麵向祝漣真,問:“小祝,你有想過不做藝人的人生是什麽樣嗎?”“嗯?”祝漣真大腦微微空白, “想象不出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決定要當明星了,可能是在學前班?那個時候還沒有‘歌手’‘偶像’這種概念,我媽送我去上了很多特長班,我隻對跳舞感興趣,後來就一直練下去了。”談情唇角漾出弧度:“這是你的天分。”“不知道。就算是,我覺得我付出的努力也肯定遠遠大於天賦對我的助力。”祝漣真也側身躺著,和談情麵對麵,“你知道粉絲對我的誇獎裏,我最不認同的是哪句嗎?”這仿佛是在考驗自己對他的了解程度,談情不得不認真思考出答案,“我猜,是說你‘天生屬於舞台’。”“沒錯,就是這種陳詞濫調。”祝漣真輕閉了一下眼睛,“舞台應該是讓人去征服的,它很包容,任何人都有資格站上去釋放自己。我也有看起來‘不適合表演’的階段,不過最終呈現在她們眼前的,是我事事順遂的那一麵而已。”祝漣真睜開眼,語氣又透出一股他一如既往的逆反勁兒:“我才不是天生屬於舞台,我隻屬於我自己。”夜燈光線昏黃,令人愜意。談情伸出手,覆蓋在祝漣真的側臉上,兩人溫度融合在一起。談情慢慢浮現出笑意,“小祝,多虧了你,我現在越來越想讓acemon走向更遠的地方了。”“你之前就沒想過嗎?”“之前……”談情忽然把話止住,他清楚自己在這方便的態度與祝漣真存在天壤之別,於是改口說:“之前不一樣,我沒你想得長遠。”“那我可真有影響力。”祝漣真剛才的嚴肅神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眉開眼笑,他身體往前挪了挪,貼進談情懷裏,仰頭好奇地問:“我好像一直沒問過你,當初怎麽想到當練習生的?裴姐說是你因為家庭變故,才過來麵試,難道這之前你都不想當明星嗎?”他們團體六人,每個都有被星探追著塞名片要電話的經曆,但凡對自己的容貌有客觀清醒的認知,肯定會萌生出“也許我可以出道”的想法,畢竟藝人隨便拍拍戲的收入都能頂過普通人辛勞一輩子了,正常人很難以抵抗這種誘惑力。“我不是很喜歡當人群焦點。”談情手臂在祝漣真背後收攏,隨後又下移到祝漣真後腰,“一開始,我隻是想把事情做好,這樣就不會給別人添麻煩。可後來我發現,當我考過了幾次第一名,大家就認定我應該一直名列前茅,否則就是不合常理。成績退步,老師找我談話,基礎題寫錯,同學們覺得匪夷所思。”“他們說完就忘了,但壓力還在我身上……然後我就從一個對自己隻要求七八十分的人,慢慢變成了必須滿分。”談情淺笑道,“我從來沒跟我媽撒過謊,唯一一次就是她讓我來公司參加選拔,我沒去,卻騙她說沒通過。”祝漣真似乎能理解他這種被動狀態下的任性,“她對你生氣了嗎?”“沒有。”談情搖頭,“我故意讓她想起了她最內疚的事,所以她不忍心責備我。”祝漣真不禁感到幾分怪異。在他的印象裏,談情幾乎沒有流露過自私的一麵,以至於他現在聽到談情坦白,都有種對眼前這個人的認知還不夠全麵的感覺。好像有一點點顛覆形象。“她這輩子最想成功的事,就是當歌星。”談情手掌重新回到祝漣真腦後,輕撫他的頭發,“可她後來生了病,要麽做手術摘掉聲帶,要麽癌細胞擴散等死……她最後糾結了很多天,才選擇自我了結,因為她承受不了徹底失去理想,往後的日子不能再唱歌,她活著的每一天恐怕都會痛苦。”塵封的記憶又被打開,當時的驚愕與不甘再次躍入腦海。那是談情有生以來唯一一次情緒失控,除了失去母親以外,他始終不能釋懷的是自己當初撒的那個謊。“如果我提前一年去當練習生,說不定就能給她希望,讓她把不能實現的目標寄托在我身上。”談情視線凝固在祝漣真的發梢,“那樣的話,她就不用在理想和照顧我之間作出選擇了。”祝漣真耐心地聽完,揚起頭親了親談情嘴角,作為戀人的安慰。之後,他在被子裏握住談情的手,道:“她不是在你和理想之間選了理想,她是在你和她之間,選了解脫自己吧。”“有區別嗎?”談情問。祝漣真說:“她把自我放在了‘母親’這一身份之前,所以沒辦法把一生完全奉獻給你。同樣的,你首先是談情,其次才是她的孩子——你自己更重要,沒必要因為沒替她實現理想而自責。”談情反手扣住祝漣真的指縫,兩個人在模糊的光線中相視無言。簡單來說,就是淩旎比起愛他,更愛自己。這理所應當,無可厚非,談情沒有怨言。包括父親徹底與他斷絕關係的原因他也一直清楚,不是血緣真的比疼愛五年的孩子重要,隻是與生俱來的自尊心不允許談睿升忍氣吞聲。人的本能都是更愛自己,僅此而已。可是這樣簡單的道理從祝漣真嘴裏說出來,談情卻絲毫沒感到安慰。他這下更能確定,如果哪一天自己站在了祝漣真理想的對立麵,他隻會又一次成為不被選擇的錯誤選項。燈關掉後,房間陷入黑暗。祝漣真額頭抵在談情結實的胸膛上準備睡覺,這時卻聽見對方發問:“小祝,如果我們的關係被裴姐發現,你還要繼續嗎?”祝漣真愣了一下,才遲疑地發出聲音:“嗯?”意識到問題有點敏感,祝漣真本想翻個身充耳不聞,然而當他向後靠時,身體卻被談情手臂牽製住,沒有多餘活動空間。甚至連後腦勺也被談情手掌遮著,有一瞬間,祝漣真覺得自己像粘在蛛網上動彈不得的獵物。“裴姐很早之前就警告過我們,acemon的風格不能代表我們私下的作風。”談情沉聲說,“我們平時交普通朋友,她都有調查。”祝漣真明白他的意思,公司明令禁止藝人在合約期間內戀愛不通報經紀人,對於偶像組合則更加嚴格,成員出道前五年基本別想有戀愛的想法,即使交往了也必定被勸分手,不然哪天瞞不住,粉絲輿論持續壓迫,受到利益損害的是整個團隊和所有合作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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