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天的眼鏡滑到鼻尖上,抿住的嘴唇,下巴的弧度,甘想不得不正視這個被自己忽略甚至是刻意回避的事實,被額前的發遮住眼睛的田天真得很像……自己的父親。他突然地慌亂起來,掌心濕淋淋攥出了汗水。餛飩和燒烤的東西上來了,久寧兩眼冒綠光低頭唏哩呼嚕地吃起來。他發出的聲音讓甘想慢慢鎮定下來,壓抑著慌亂對自己說,沒有人會知道自己心底深處那個齷齪不堪、陰暗猥瑣的秘密。“我……沒覺得像,戴眼鏡的人動作都差不多。”甘想說著拿起一串烤肉塞到久寧手裏說:“快吃吧。”嘴裏說著,卻看著田天,也拿起一串對田天說:“雞心烤得很嫩,來一串吧。”田天用勺子攪動著餛飩湯,一圈兒一圈兒。他低著頭伸手接過甘想遞過來的烤雞心,勺子停住,湯麵還在不停地顫抖著,他放在桌下的另一隻手緊緊攥著圍巾的一角,忍不住發抖。第24章 夜藏久寧狼吞虎咽,吃得噴香無比。甘想看著吃的索然無味的田天,他希望是自己的錯覺。田天幾乎囫圇吞下了一個個餛飩,正對麵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他艱難吞咽的動作,自始至終田天都沒有抬頭說話。久寧把東西一掃而光,打了個飽嗝抹抹嘴對甘想說:“我先回去,通電話吧。”他客氣地和田天道別,田天這才抬頭。甘想覺得心裏一緊,不敢正視田天濡濕的眼眸和勉強的笑意。在心裏默默地說,他不會知道的,他也不會在意的……走出去送久寧上了出租車,甘想一回身,田天正從餛飩店裏出來,白皙瘦削的手緊攥著羽絨服的領口,低頭急步走著,看上去腳步虛浮。麵對麵站住腳,兩個人回家的路相同,不可避免地要一起走。“我……去超市買啤酒,我先走了。”甘想低聲說完轉身快步離去,走出幾米後回頭看,田天走得更快,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坐在街心公園的秋千上,甘想腳邊是滿滿一袋子的聽裝啤酒。秋千高高拋起,又落下,那漆黑夜幕上的一彎月亮忽遠忽近,幽幽在空中注視著。甘想已經有了醉意,身體像是飄浮著,低聲說:“哪兒像啊,像個毛啊?!”秋千搖蕩的幅度漸漸小了。他搖晃著站起來,把空啤酒罐拋起來,抬腳“砰”一聲用力踢飛。空罐衝著鬆樹直飛過去,“喀啦”落在了地上。“像個毛啊!根本不像,我、說、根本不像!”他吼叫的聲音被黑夜吞噬,隻有沙沙樹葉響聲像是嘲諷的笑聲,回應著。身體搖晃了幾下,沒站穩,“撲通”坐在了地上,甘想又打開一罐啤酒,咕咚灌了下去,手裏拿著啤酒罐衝天,忍不住大笑,對著虛無的天空喊:“你騙誰呢,你騙誰呢!”他奮力把手中的啤酒罐扔出去,聽到響聲後,大聲說著:“你騙誰呢!”沒有人回答到底誰騙了誰,誰又被騙。惺忪的眼神漸漸恍惚起來,腦子裏什麽也想不起來。他伸手摸啤酒,每一罐都空了,已經全部喝光。脖子漸漸支撐不住腦袋,迷茫中看到了父親出現在麵前,伸出雙手說:“起來吧。”甘想揮舞著手臂驅趕,喊著:“你走啊,走!走了就……別再回來。什麽海港、什麽一輩子,統統……都是騙人的!騙人的!”父親背著月光靜靜地站著,神色模糊不清,可是臉上是淡淡愁苦。甘想知道自己產生了幻覺,他揪住頭發喃喃地說:“我剔骨剜肉還給你,可不可以?!我把所有的記憶都還給你,可不可以?!”他再抬頭,眼前一片模糊,滿臉淚水。父親不說話,緩緩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撫摸在臉龐上,甘想猛地伸出雙臂將他抱緊,懷裏仿佛擁抱的不是空氣而是實實在在的人,填滿了痛苦的深淵。他用力收緊手臂,狂亂地親吻著那個臉龐,哭著說:“別走、別走,你不準去!”……彩鈴的聲音陡然響起,甘想猛地睜開眼,一片白光刺痛眼球,原來天已經大亮了。手機不停地響著,根本無法再睡,他摸出手機坐起身,搭在身上的羽絨服滑落在地上。視線裏出現了電視機和那個舊台曆,原來又在沙發上睡著了。甘想摸摸後腦勺,太陽穴一鼓一鼓地跳動著,頭疼的厲害。心想,還好,就算醉得再厲害也知道回家。電話是報社可卡大媽打來的,劈頭蓋臉說了一頓之後,甘想才想起來,自己為了查田天的資料隨口答應大媽元旦相親的事情。看看表,已經快十點了,錯過了約定的時間。他敷衍著說昨晚和朋友聚會喝多了,下次一定不會再忘,可卡大媽怒氣衝衝的掛了電話。甘想坐在沙發上愣了半天,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臉色鐵青的自己說:“什麽也別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田天。”……“你暈頭了答應他?一聽這事兒就知道那人不是個好東西。你要是失手了,我是說萬一……總之,我告訴你,不準去!阿想他想當奧特曼,你讓他自己上!”穿著點心師雪白製服的烏鴉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兩條眉毛豎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惡霸一樣盯著久寧。久寧把剛出爐的瑪格麗特小餅用玻璃紙分包起來。元旦休息,公司裏沒有工作安排,他一大早就跑到“美添”西點店幫忙。“阿想能為朋友這樣做很難得了,再說,這也是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的好事兒嘛。”烏鴉仰著臉,從濃墨睫毛下桃花眼梢裏鄙視地看著,說:“哎吆吆,這肮髒的社會就靠你們這些偉大的企業戰士來拯救了!……啊呸!你給我老實待著,你要是敢去,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久寧“噗”地一聲笑了,搖頭說:“不信!”烏鴉收起惡霸嘴臉,走到他身邊幫忙分裝點心說:“太危險了,你別忘了,你當時答應過熊少……不再幹這個了。”突然聽到這個稱呼,久寧手裏的動作頓住。半晌,笑了笑,把玻璃紙用絲帶紮起來說:“嗯……當時是怕萬一失手出了事會影響他。不過現在……我和他已經沒關係了,說不定……他已經忘了‘久寧’是誰。”“啊哈,行了,你就是變成隻兔子,他也認得你那對紅眼珠。”烏鴉撇著嘴說。久寧把餅幹一推,笑說:“不幹了累死我了,你自己幹吧我喂貓去!”他拿出一聽雞肉罐頭跑出去,烏鴉在身後大聲喊:“哎,那是我吃的!”……三咪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隻剩下另外三隻貓出來吃罐頭。貓咪住在暖風箱底下,生活條件雖然惡劣,可把自己收拾得挺幹淨,吃起東西來依然姿態優雅。久寧在小巷另一邊貼著牆根兒蹲下,下巴擱在膝頭上靜靜地看。穿著雪白製服的他剪著清爽的短發,臉龐略有些孩子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幹淨。陽光一樣照亮了陰暗的後巷。那個人說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麽的近,像是剛剛吻別過,在耳邊說。“小寧,你要是喜歡可以把它們帶回家。”淡淡笑意從唇角揚起,久寧想起那個人自告奮勇要給撿回家的小貓洗澡。透過透明的浴室玻璃,自己大笑著看那個人手忙腳亂的和小貓展開殊死搏鬥。他濕淋淋地出來,雙手拎著同樣濕淋淋的小貓,臉上是無奈卻溫柔的微笑:“小寧,咱們就養這一隻好不好?這個東西太難搞了。”……眼前投下陰影,久寧這才意識到有人站在了身前,抬頭一看,居然是武錚。武錚穿著牛仔褲,淺駝色毛衣裏是條絨襯衣,一副休閑打扮。久寧有些吃驚:“哦?jk……你怎麽在這裏?”武錚微笑說:“你看得入神,我沒叫你。”“哦,對不起。”久寧連忙站起來。“我來‘美添’訂些西點,他們說你在這兒喂貓。”武錚看著三隻小貓笑笑說:“這麽喜歡,怎麽不把它們帶回家?”“哦,我一個人住,生活沒有規律,反而照顧不好它們。”久寧笑著問:“西點是自己吃還是要送人?要不要我推薦。”說著,請武錚一起往外走。“我過些日子要在家裏開私人聚會,今天休息,過來選些聚會用的點心,你的老板幫我推薦了幾種。”兩個人誰也沒提昨晚的事情。一起回到西點店,武錚對烏鴉說:“我訂下聚會的日期會打電話過來,送西點的時候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如果我不在家,我會安排工人接下來。”“好的,您放心。”烏鴉接過來,一把把久寧推出去說:“去,送客!”“是,老板!”久寧連忙答應著,畢恭畢敬拉開門把武錚送出去。武錚的車就停在店門外,他拉開車門身形一頓,回頭說:“今年你的工作會很忙,休息的時間不會太固定,你如果確實需要兼職可以跟我講,我會給你推薦一份輕鬆些的工作,不過我相信我給你的薪水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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