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茫然地垂下手看著街上,任手機通著那頭的記者在自說自話。清晨幹淨的街上是匆匆走過的行人,太陽依然在頭頂上散著金燦燦溫暖的光。寧靜而又平常的一天又開始了。甘田匆匆買回報紙趕回病房,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確實沒有發現任何提及阿想的事情,隻說那個司機見義勇為救了兩個路人,看看病床上插著吸氧管的阿想,這才放下一顆心。明白昨晚幫阿想轉院的人保證的,決不會曝光阿想的身份一事所言非虛。甘田淩晨接到了警察的電話,嚇得魂飛魄散趕到醫院,有幾個人已經等在醫院裏了。甘田這才知道阿想是轉過院的。那些人隻說和阿想一同被劫的人身份特殊,並且已經和警方、記者打好招呼,阿想和那個人的身份決不會曝光。甘田看到那幾個人彬彬有禮,氣質不俗,不知道和阿想同時被劫的人是什麽人物。便隨口詢問阿想,沒想到阿想的回答讓他如遭雷擊。“我昨晚去了夜店,那個人是mb。”阿想很放鬆地笑,氣息有些柔弱說:“你知道什麽是mb嗎?就是給錢就可以陪你上床的男人。不過,他對我來說,很特別。”病房是那些人安排的,收費昂貴的套間,關上門感覺和酒店差不多。甘田仔仔細細看完報紙,繃著的神經鬆了一點,對阿想說:“你放心,沒事的,報紙上果然什麽都沒提,全都是讚揚那個司機的。”阿想輕笑說:“可惜,我還以為能跟著上個頭版呢。你說我和一個四十歲mb上床的事情算不算爆炸性新聞?”“阿想,你……”甘田不敢看他的笑容,錯開眼神說:“你風華正茂,前途無量,不要,不要做傻事誤了自己的前途。爸爸知道昨天很對不起你,那個,等你出院,爸爸給你補過生日好不好?你想去哪兒玩兒?爸爸給你錢,爸爸陪你,那個,西藏,西藏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嗎?或者,或者出國?新馬泰好不好?”阿想看著自己的父親,把他臉上的倉皇不安看得清清楚楚。“我以為要死了,你知道我昏迷之前在想什麽嗎?”甘田看著他的眼睛,阿想的目光溫柔,喘了一口氣說:“我在想,為什麽沒有留在你身邊,與其這樣什麽都不說地離開你,還不如就這樣留在你身邊,帶著偽善的麵具,演一世父慈子孝給別人看。”點點波光在甘田的眼中閃現,他低頭說:“你看你的嘴唇幹的,我,我給你倒杯水喝。”阿想微笑,笑容有些殘忍,是笑給內心的自己看。“爸,你不是偷偷地申請到你母校做客座教授嗎?你去吧。”“阿想……我,爸爸隻是,隻是想換換環境。還沒有,還沒有最後決定。”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將明亮的眼神隔絕。甘田不知道自己寫的文件怎麽會被他看到,可是這一刻,好像被遺棄的人是自己。阿想扭頭看看窗外,輕聲說:“那個美麗的海港,想和你一起老去的地方,終於還是丟了。”韓無衣在“夜色”坐到天明,通常老板潘建輝過來歇息在龍宇的房間時,他都不回家默默地等著,因為必定會有事情需要善後。這些年從最初看著前任店長品著酒歎息著等,到輪到自己品著酒歎息著等,韓無衣覺得自己已經從那個任性的少年變化成內外皆腐的老朽,可是唯一不變的是老板對龍宇的態度。“夜色”開張的時候龍宇就在,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他就像是老板養的一條小魚,被他時不時的從魚缸中撈出來,玩弄到奄奄一息的時候再扔回到魚缸裏,甚至還會在魚缸中放上專吃小魚的烏龜。果然,跟隨潘建輝的人走過來說要找醫生。恰巧“夜色”的專屬醫生梁葉這幾天旅遊去了。韓無衣找了另外一個江湖郎中。房間的氣壓很低,充斥著性事後腥靡的味道。看到眼前的景象,醫生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嚇了一跳。一個消瘦孱弱的中年男人躺在這張華麗的大床上,單薄的身上滿是鞭打的痕跡。已經摘了口塞,透明的唾液順著嘴角一直流到了頸部。細瘦的雙手雙腳都是被綁縛的勒痕,性器軟軟地垂著有失禁過的樣子,小腹上是白色的凝塊。隨手撥了一下,後處明顯使用過度呈現出糜紅的顏色,被腸液和精液濕潤著,肉眼能看到周遭的傷痕。醫生偷偷瞄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男人穿著睡袍正端著酒杯喝酒,像是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迅速從床上移走注視著窗外。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箱,該塗藥塗藥該紮針紮針,醫生忙活了二個多小時這才搞完。收拾著藥箱,發現男人舉著手中的酒杯翹首看著,杯中的酒沒見他添過也沒見他喝,就這麽遠遠的在能看見臥室的單人沙發上坐著。昏迷中男人呻吟了一聲,醫生看見那個高大的男人猛地起身,身體僵在空中幾秒重又坐回去。晃著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問:“死不了吧?”醫生環視四周,房間裏一共隻有自己和他還有病人,忙回答道:“還好還好,沒什麽大事兒。”說著,看男人把背部依靠在沙發上,像是很慢很長的舒了一口氣。“去外頭拿錢吧。”男人說,放下手中的空酒杯。“謝謝。”醫生說著,拿了藥箱往外走,看男人一直盯著床上的人,心裏猶豫了一下說:“這個,當然,我看都是表皮的傷,不過,他年紀不輕了,身體也不太好,既然您這麽關心他,還是,那個,還是少玩兒這種得好。”男人慢慢轉過頭看著,笑了笑。醫生發現近看這個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雄獅一般的高大威猛,氣質深沈內斂,不過笑起來到很溫柔。“恩,你說的有道理,果然是醫者父母心,嗬嗬,謝謝你的忠告。”男人說得很誠懇。醫生聽到他誇獎居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醫生走了,潘建輝把臥室的門關上,按鈴叫人。進來的是韓無衣,潘建輝笑笑說:“不用你,你回去休息吧,把小李叫進來。”潘建輝拿著酒瓶正在倒酒,看小李進來,放下酒瓶說:“剛才那個醫生,我不想再看見他。”小李點頭說:“是,我知道該怎麽做。”房間裏隻剩下潘建輝和昏昏沈沈的龍宇。端著酒杯走到床邊,將杯中酒含在嘴裏,拖過龍宇俯身吻上去,口中的烈酒盡數哺進龍宇的口中。“咳咳……咳咳……”龍宇嗆得有些清醒,掙紮著推開他。不顧他身上的傷痕將他橫抱起,潘建輝走進龍宇的房間將赤身裸體的他扔在那張幹淨的單人床上。看著畫架上未完成的金色麥田,潘建輝獰笑著鉗住龍宇的下巴迫他半撐著身體說:“還真是厲害,跟了我十幾年你的畫依然陽光明媚,這次調教完了,你畫什麽給我看呢?想好你健康向上的題材了嗎?”龍宇一隻手撐著身體另一隻手費力地舉起來,手指蹭了蹭潘建輝的下巴,臉上淡淡地笑,聲音幹澀沙啞地說:“胡子長了,刮一刮再出門。”第25章 前塵潘建輝瞥了眼畫架上麥浪起伏的油畫,衝著被迫仰頭的龍宇獰笑說:“還真是厲害,跟了我十幾年你的畫依然陽光明媚,這次調教完了,你畫什麽給我看呢?想好你健康向上的題材了嗎?”清晨的太陽照進房中,光線明亮。渾身酸痛又疲憊的感覺,恍惚是許多年前與那個人纏綿激情後的清晨。半夢半醒間,潘建輝臉上的一縷獰笑在他眼中模糊地化做溫柔。龍宇一隻手撐著身體另一隻手費力地舉起來,手指蹭了蹭他的下巴,臉上淡淡地笑,聲音幹澀沙啞地說:“胡子長了,刮一刮再出門。”看著他恬淡的笑容,迷蒙的眼神,潘建輝咬住牙冷冷地嗤笑一聲,一個耳光扇過去,龍宇半個身子撲在了床邊。把住他瘦弱的肩頭揪到眼前,猛烈的搖晃著他單薄的身體,潘建輝咆哮狂喊:“你給我看清楚!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他,該死的,你這個混蛋!告訴我,我是誰,說,快說!”龍宇被搖晃得頭暈眼花,也聽清了他說的話,艱難地開口說:“主,主人,你是主……”“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潘建輝狠狠地把他按在床上,後背的鞭痕壓到床上被棉製的床單磨得生疼。龍宇吸了口氣呻吟道:“小輝,你是小輝。”潘建輝愣住,又一個耳光扇過去,龍宇的臉歪到一邊,嘴角流出了血跡。“你這個賤人,不準你這麽叫我!你有什麽資格?嗯?!”龍宇無力地躺在床上,臉頰打了麻藥一般木木的,讓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許多,隻有那雙濕潤的眼眸帶著淡淡的哀愁看著潘建輝。“對不起,我會記住的,不會,不會再有下次了。”看著他居然還在勉力微笑,潘建輝急促地喘息著,惡毒地說:“還在笑?幹什麽?想勾引我?你知道現在的你有多惡心嗎?又老又殘,唯一有點用處的地方也被人幹鬆了。”龍宇緊緊地抿住嘴角,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轉頭看著潘建輝,深琥珀色的眼眸被陽光映到,他躲開光線,眼眸中那幻彩般的一瞬消失,歸於平淡。潘建輝咬住牙扭頭看看門框上的攝像頭,臉上滿是猙獰的冷笑說:“那個小孩真是瞎了眼,對著你居然也有性趣。是不是你用你淫蕩的眼神勾引的他?說!”龍宇垂下眼睛,赤裸的身體在溫暖的房間裏依然有些寒冷。潘建輝卻繼續用利刃一樣的話語淩遲著他。“看來,把你這張專門勾引男人的臉毀了還不夠,這雙眼珠也得挖了去。這樣你也不用住在這間小屋裏了,住旁邊就行,反正對於瞎子來說哪裏都一樣。畫畫?省省吧,你賣肉的錢連畫布錢也掙不回來!”龍宇動了一下,肩頭縮了縮,身體蝦米一樣的蜷起來在床上小小的一團。潘建輝冷哼一聲,走向門口。不知道過了多久,全身的骨節像斷了一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用力繃緊身體,龍宇強撐著起來,門上的攝像頭虎視眈眈地盯著,還是不習慣,背過身去找了套洗得柔軟的棉製家居服套上,又穿上一件暖和的夾克站在畫架前。一筆筆地添上陽光下的麥浪,給屋後又種上兩株向日葵,花盤向著太陽,黃色的花瓣被清風吹動,歡快地抖動著。拿著畫筆的手也在抖,被綁縛了一夜的手腕筋骨酸痛,血液不流通,可是手卻停不下來,一筆筆追逐著陽光,追逐著希望,把滿腔的屈辱掩蓋掉,隻剩下對他深深的歉疚和用盡全力活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