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早晨報紙上刊登的消息讓幾位粵省歌手感到無比的心塞。


    但在某處高檔茶樓裏,幾個正在吃早茶聊天的富態人士卻在看到報紙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莫非內地真的已經放開了港曲限製?!”


    “看來是真。隻是不知哪些歌曲和歌手可以北上?”


    “管他誰可以被批準,哪怕是一個歌手能北上,隻發一支歌帶,嘖嘖嘖嘖,九億人呐,就算一萬個人裏隻有一個人買……。”


    包間裏的呼吸都微微沉重了幾分。


    “可是如果我們賺了錢,會不會說我們是資本……。”


    “風險確實有,但也不能怕魚刺卡著就不吃魚了吧?”


    “要不這樣,粵省那邊不是托包生過兩天開一場招商會嗎,不然大家都去看……看?”


    幾個人商量完畢,又有人笑著歎了一聲。


    “現在我倒希望幾個電台和電視台,今天晚上不要搞得人家太難看……。”


    “難啊,港du府的人直接督辦到位的,鬼佬發起狠來誰不怕呀?”


    “鬼佬算個屁,要是真槍真刀的和北邊幹,借他三個膽子……。”


    “收聲、收聲,莫談zz。”


    “怕什麽?這些鬼佬我算是看透了,從來是欺軟怕硬的。”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嗎,隔壁葡人有多凶,幾天就被打服了,賠了四個億,嗬嗬。”


    “莫說了,莫說了。”


    ……


    關於晚上的播出,張宏城兩口子並沒有多少準備工作要做。


    所以當樓下的那位女編輯小莊來邀楚描紅去社區那家百年女裝老店做衣服時,楚描紅欣然應約。


    剛好也到了她每天該散步的時候。


    她想做幾件孕婦穿的寬鬆衣服,同時也想做一件旗袍好生完孩子後穿。


    那家老店從來不接待男客,於是張宏城隻能留在了家裏,反正兩邊相距也就一百多米,再說小莊還約了一位女性保衛人員同行。


    而且趁著媳婦不在,張宏城正好在播音室裏拿著這幾天找樂隊錄的伴奏唱幾首卡拉ok。


    平時他可不敢這麽隨意,容易跑調的他那聲音會嚇到老婆和肚子裏的寶寶。


    剛剛下樓扶著小莊的手走路的楚描紅,很快聽到樓上隱隱傳來的鬼哭狼嚎聲。


    “我們走快幾步,我沒事的!”


    她有些臉紅。


    小莊捂著嘴和同行的女保衛人員黃亞娟笑著對視了一眼,也沒戳破,小心的扶著楚描紅往遠方的女裝店走去。


    百年老店果然很有一套。


    女老板優先量好了楚描紅需要的孕婦服尺寸,又看了幾眼她懷孕之前的衣服,便推斷出了產後旗袍需要的尺寸。


    接著是新聞社保衛處的黃亞娟,三十出頭的她訂的是一件女士西裝。


    輪到小莊的時候,她不但訂了兩件旗袍,還興致勃勃地試起了店裏其他的成衣。


    其她兩人也隨她開心,坐在店鋪的落地窗前品起了女老板送的茶點。


    楚描紅正和黃亞娟有意無意的聊著,黃亞娟眼神往窗外微微一瞟,嘴裏輕輕咦了一聲。


    “外麵好像下雨了。”


    楚描紅下意識的順著她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果然有一些水點落在了落地窗上,街巷裏有幾道行人影子飛快的跑過。


    她站起身來看著落地窗外的街巷,饒有興趣的看著雨點落在玻璃窗上的情景。


    女裝店落地窗正對麵是一條僻靜狹窄的小巷,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小巷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件半舊的維修工衣服,鬢角有了一點斑白,但身姿挺拔。


    他的目光緊緊的落在了對麵女裝店落地窗後正歡喜看著雨點的美麗少婦。


    目光裏滿是疼愛、愧疚、欣喜和懷念。


    不經意中,正準備收回目光的楚描紅和這個男人的目光隔著落地窗和小小的街巷對視在了一處。


    她頓時渾身一顫。


    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麵那個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楚描紅微微牙齒發顫的聲音傳到了旁邊黃亞娟的耳朵裏,可黃亞娟卻恍若未聞,隻顧低頭研究著桌上的點心。


    那一瞬間的激動和委屈被楚描紅生生的壓下。


    她換上了一種極為陌生和冷漠的眼神看向了對方。


    自己從來沒有這種不負責任、自私自利的父親!


    從來沒有!


    想到自己和母親還有爺爺受的遭遇,她的目光越發冰冷起來。


    她是一萬個不想讓張宏城知道自己有這樣不堪的父親,永遠也不想!


    站在街對麵英語裏的楚定國,對視著女兒冰冷和忌恨的眼神,卻沒有流露出哪怕一點點的不開心。


    因為除了愧疚和懷念,他實在不知道該對女兒說什麽。


    他的目光最後挪到了女兒隆起的肚子上。


    ----那個小子對他女兒應該還好吧?


    看來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是要當外公的人了。


    這也是他這次主動要求改變計劃,采用更激進更冒險的方式來終結他任務的主要原因。


    淚花在四十多歲男人的眼眶裏轉了兩圈,最後消失在了咧開嘴的笑容裏。


    他無聲的舉起雙手,歡快的原地轉起圈來,宛若他的肩膀上坐著一個小女孩正在歡笑。


    雨霧朦朧,楚描紅的雙眼也漸漸朦朧了起來。


    中年男人在雨中小巷影子裏一連開心的轉了十多個圈,最後留給女兒一個滿懷歉意的笑容,轉身而去。


    冰冷的目光在楚描紅眼中消失,她不知自己何時雙手已經死死的撐在了落地窗上。


    看著那蕭瑟而去的背影,她的眼中隻剩下不忍和哀婉。


    落在落地窗上的雨水越來越多,也同時增加了屋內燈光的折射率。


    不經意中楚描紅忽然看到了玻璃窗上隱隱的倒影。


    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的黃亞娟,極為慎重的舉起右臂對著窗外敬了一個軍禮。


    敬禮的對象正是小巷中逐漸消失的那個熟悉背影。


    她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他從來沒有背叛過這個國家。


    原來她這樣一個孕婦之所以被莫名其妙的放行來到港島……。


    在這一瞬間,楚描紅想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她猛然驚恐地用雙手捂住了嘴,豆大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


    聰明如她如何不能猜到,這被刻意安排的隔街一見,怕不從此就是永別!


    強撐著悲痛和心痛的楚描紅在見到張宏城的那一刻幾乎徹底崩潰。


    她撲進丈夫的懷裏,渾身顫抖著喃喃自語。


    “老公……,我以後……沒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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