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氣氛越發濃鬱的村落,哪怕是成立了生產大隊,也避免不了出現個把兩個懶漢和賴子。


    當年張前平為了十五畝地差點沒把才十二歲的旁支堂弟害死,以至於當初張前平被處置的時候,族裏沒一個人幫他說話。


    但說到底張前平這一支的族人太多,每家隨意對付一口,還是幫張前平把兩個兒子給養大了。


    一般來說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都是懂得感恩的,可張前平的兩個兒子卻恰恰相反。


    當年他們老爹被收拾的時候兩人都已經超過十歲,曾經很是過了一段鄉下地主兒子的好日子,故而他們兩兄弟對族人和鄉親一直暗藏仇恨。


    兩人在村裏生性好吃懶做,把臉皮養得比城牆還厚。


    也是他們運氣好,剛剛成年那會時興大鍋飯,可把他們兄弟樂壞了。


    後來大鍋飯取消大家靠工分拿糧食,他們倆天天混工分和記分員吵架,月月被批評,年底分的糧食往往個把月就能糟踐完。


    兩人如今都四十多歲了也沒能成家立業。


    張紅敦今天以為能從麵嫩的張宏城手裏搞到幾塊錢或者糧票,誰知張前義的小崽子根本沒把他們兩個遠房堂哥放在眼裏。


    回到家裏的張紅敦越想越氣,忍不住踢了弟弟張紅申一腳。


    自己找他打秋風,可那小子當著族裏那麽多長輩的麵,竟然拿出了一張小小的黃色票子來好整以暇的擺在了桌子上——一分錢!


    特麽這家夥還笑眯眯的說:“兩位哥哥別客氣,盡管拿!”


    最讓張紅敦下不來台的是,自己老弟一邊嘴裏噴著還一邊抓起了那一分錢。


    “一分錢,你的臉呢?”


    張紅申躲過老哥的腳,不滿的吐槽。


    “一分錢也能買好幾個麥芽糖,無聊的時候哄哄嘴巴也是好的。”


    “對了,哥,這個張宏城是不是還在記著咱爹的仇?”


    聽到老弟的話,張紅敦嘿然冷笑。


    “廢話,就算他不惹咱們,我也沒打算放過他。”


    “可惜老爺子當年手太軟,讓張前義活著跑了,你看如今連他兒子都成了幹部,還是大學生!”


    “誒,老大,你說這個小堂弟的媳婦還真漂亮啊,嘿嘿嘿嘿。”


    張紅申的話讓張紅敦的心頭也火熱了起來。


    確實不公平!


    那麽漂亮的小妮子,居然跟了張前義那個莽漢的兒子?


    “你這兩天盯著點,我看這小子怕會忍不住對咱們動手。而且,咱爹留下來的東西八成就藏在他家房子裏,可千萬別被他們給弄走了!”


    “放心吧,小屁孩子還想和我們兩個老鳥鬥!”


    “對了,他們家祖屋後牆那個洞我沒堵,要不要今晚去看看,說不定那個丫頭就在洗澡?”


    “那還等什麽,走!”


    大過年的天上沒有月亮,夜色很濃。


    張家兄弟悄摸的來到張宏城祖屋的後麵,找了半天才發現那個牆眼。


    此刻牆眼裏露出燈光,還隱約有水聲,兩人嘿嘿一笑急吼吼的爬在小小的牆眼上去看。


    結果腳下的地麵忽然鬆動,兩人噗通一聲掉進了張宏城祖屋後麵的豬圈排汙渠。


    原來兩人沒有發覺之前的那個牆眼早被人給堵了,新開的這個牆眼正好開在排汙渠的上頭。


    而排汙渠上頭被人放了一塊糟木板,一踩就碎的那種。


    黑暗中齜牙咧嘴的張紅敦先捂住了老弟的嘴,他怕哀嚎聲會驚動裏麵的人。


    兩人揉著腰半天動彈不得。


    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在幹燥的排汙渠裏扔了幾塊巨大的鵝卵石,硌得他們的腰都快斷了。


    “不對啊,”好半天終於緩過勁來的張紅申忽然伸出手指捏了捏,“他們家的豬圈多少年沒人用了,怎麽這泥是濕的?”


    “嘿,味道還挺衝。”


    很快他們明白了原因。


    “嘔~~~~。”


    帶著一身臭味,張紅敦兄弟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跑了。


    其實楚描紅當天根本沒洗澡,屋裏的水聲不過是張宏城故意弄出的動靜。


    張宏城第二天一早在村裏溜達了一圈,還仔細的打量了張家兄弟的老屋子好半天。


    隻是最後張宏城什麽都沒做就轉身離開,這讓很多準備看熱鬧的村裏人大失所望。


    張宏城兩口子在老屋待到初五,這才啟程回了機械廠。


    當天晚上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張紅敦兄弟,偷偷的帶著鋤頭和鏟子,輕車熟路的翻牆進了張宏城的祖屋。


    兄弟倆窮,連作案也隻能用蠟燭。


    他們倆悄悄的把幾間屋子都轉了一遍,最後停在了堂屋的某處角落裏。


    這裏原來有個瘸腿桌子,如今被張宏城兩口子搬去了裏屋,他們兄弟發現牆角露出了一塊有點不一樣的牆麵。


    時隔幾十年,他們老爹留下的暗格終於被他們發現。


    “這個是啥?”


    “是袁大頭!足有二十多塊。可惜,現在用不了。”


    “這些紙是地契,還有欠條......。”


    “嗬嗬嗬嗬,還說讓咱們兄弟感恩他們的百家飯,你看看他們這幫人欠了我們家多少穀子和錢?”


    “這張圖紙是什麽?”


    兄弟倆貪婪的目光甚至蓋過了蠟燭微弱的光線。


    張紅敦忽然一拍大腿,張紅申一聲慘叫。


    “我知道了,這圖上不是就咱們現在住的舊房子?”


    張紅申齜牙咧嘴指著圖上那三個金元寶一樣的標識。


    “那這是老爹留給咱們的寶貝?”


    “八九不離十!”


    兄弟倆草草收拾了一下現場,又翻了牆頭出去。


    兩人回到自家老房子,也顧不得睡覺,按照圖紙上的方位就開始挖起來。


    天色微明。


    本來是懶漢的張紅敦覺得自己渾身酸疼得厲害。


    他們兄弟已經在第一個標誌的地點挖了兩米深,可什麽都沒發現。


    兩人不甘心就這麽放棄,胡亂睡到中午,啃了一點窩頭又開始挖圖上第二個標識的地方......。


    張紅敦和張紅申敢對天發誓,兩人一輩子從來沒有如此勤奮過。


    第二個標識地點也是一無所獲,隻留下了一個近乎兩米的坑。


    “累死我了,第三個地點還挖不挖?”


    聽到老弟有些打退堂鼓,張紅敦一咬牙。


    “你沒聽過評書麽?人家曹操都知道死後故布疑陣,說不定最後一個地方就藏有老鬼留給咱們的東西!”


    張紅申其實也不甘心,於是兩人咬著牙繼續挖......。


    時間回到一天前的另一個時空。


    胖子今年過年很忙碌,到處拜年。


    及西古玩圈子裏的朋友他都走了個遍,尤其是他重點拜訪了一位出身大學土木係的教授藏家。


    “小意思!”


    人家教授就是教授,麵對胖子提出的小問題,隻是寫寫畫畫了十多分鍾,便告訴胖子怎麽拆掉這棟老房子最省事。


    “嘿嘿,你按照我畫的三個點,找挖機幾鏟子挖下去,房子要是不全倒,就當老頭我白幹了幾十年工程。”


    ......


    轟~~~,嘩啦~~~~。


    “快來人啊,張紅敦兄弟家的老房子塌了~!!!”


    “來了,來了,人怎麽樣?”


    “都埋下頭了,快,幫忙把人給挖出來。”


    .......


    “好家夥,他們倆是多想不開?竟然自己挖塌自己房子!”


    “他們命可真大,都垮成這個德行了,居然還能喘氣?”


    “誒,張紅敦身上這些紙是啥?”


    “地契?”


    “欠條?!!!”


    可當大家看清楚上頭的人名、利息和年份後,所有人都驚怒交加。


    “這個事瞞不得,立即上報!”


    “原來這兩貨還打著這個壞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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