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月想搞點公益工程,卡車和拖拉機是很難借到的,但這種造福周邊社區的公益勞動,隨便和街道上招呼一聲,就能聚集起一到兩百個居民來義務幫忙。


    東北建設兵團招待所肯出錢繼續來填這個坑,當地街道辦公室那是千恩萬謝。


    街道主任提著麵鑼在街道上轉了一圈,身後立即跟上了一到兩百名提著各種工具的男女。


    工錢?


    不存在的。


    所有居民都是義務幫忙。


    但凡家裏派不出一個勞動力來參與這項活動的,家裏人都羞得沒臉見人。


    更有很多在單位上混吃等死,吃慣了大鍋飯的職工,一下班就一溜煙的跑了回來,幹得熱火朝天。


    施工用的泥土是從附近無人的泥土地裏挖的,上百個挑夫不間斷的把泥土挑過來,倒進似乎永遠沒有底的天坑裏。


    而施工填埋最重要的石頭是來自於城郊的山上。


    這也是張宏城招待所付出最款項最多的地方。


    好在張宏城最近在花城認識的朋友比較多,各單位友情派出的卡車都隻收了他一個成本價。


    但也就是區區成本價,加起來也花了接近三千塊!


    如果不是張宏城知道這個天坑就差最後二十米,旁人認為就這個天坑的深度,怕是一兩萬丟進去也聽不到一個響。


    供銷公司和張宏城房子交換手續辦完,餘款交接剛剛完畢,工地上就傳來了一片歡呼聲。


    經過差不多一個星期的填埋,大家終於看到天坑的底了。


    很多居民向單位請了假,繼續挑燈夜戰!


    ……


    花城公交公司。


    調度室眾人看著一滿桌子的群眾來信,都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這是哪路公交車上的司機又犯渾了嗎?


    一兩百封群眾來信,這件事足以驚動總公司得領導。


    大家戰戰兢兢的拆開信封逐一看完,這才紛紛放下了心來。


    原來這也是同一個街道的一批居民集體來信要求,一共五路公交車重新經過他們所在的區域。


    那條街上最讓人頭疼的天坑居然被他們填平了,還鋪上了水泥!


    公交公司馬上進行調研,結果發現已經有消息靈通的公交公司司機在當天偏離了原來的路線,重新從那條街上經過。


    之前偏離的那條土路上也沒有公交站,所以算不得這些公交司機犯錯。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公交司機在前一站的時候都被人送了一包中南海。


    河運公司的人在第二天也趕到了老碼頭。


    “稍微修一修就可以把碼頭重新開起來!”


    帶隊的老師傅喜笑顏開。


    想當年他當學徒工的時候,就是從這片碼頭上開始,這裏荒廢了這麽些年,要是能重新開起來,算是結了他一個心願。


    “我記得咱們以前碼頭辦公室是設在那邊吧?”


    老師傅熟稔的指向了一個方向。


    那是一排明顯才維修過的平房,是既可以當碼頭辦公室,又可以當庫房的好所在。


    “早知道這個天坑能填完,早幾年的時候咱們就該反對公司把這塊房子轉給供銷公司。”


    老師傅的大徒弟忽然壓低了聲音笑著說。


    “師傅,我看咱們可以建議讓上頭跟供銷公司談一下,先瞞著他們天坑已經被填完的事兒,用個低價買回來……。”


    他師傅狠狠的瞪了大徒弟一眼。


    “我的眼是花了,可我還沒瞎!”


    “你小子沒看到人家房子外麵掛的新牌子嗎?”


    幾個徒弟和技術人員這才發現,最前麵那處房子外頭掛了一個用紙板寫的牌子。


    “東北建設兵團駐花城招待所倉庫!”


    “東北的?”


    “那他們也許……大概……不太清楚碼頭現在的變化吧?”


    老師傅眯著眼睛盯了半天,最後說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虧心就虧心吧,但也沒別的地方比這裏更適合當倉庫和辦公室了!”


    張宏城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麵對上門明顯是來占便宜的河運公司科員,他也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真是不好意思,這個坑是我填的,青石板上的土也是我找人鏟的,貴單位要是再不來,我下一步就會主動幫忙清理老碼頭了。”


    “所以貴單位以為,我該不該懂其中個味呢?”


    “誒,小張所長。根據gm分工的不同,那個地方還是更適合我們河運公司來用的。”


    “所以我也沒說不願意讓給貴單位啊?”


    “貴單位可是出了名的福利流油的地方,我聽朋友說這兩年在花城這一片、在修職工住房這件事上,你們河運公司可是獨一份啊!”


    河運公司的科員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敲他的竹杠。


    “張所長,我既然肯上門協商,就是帶著誠意來的。”


    “沒必要逼著我們河運公司找領導們提要求,把這一片直接劃過來吧?”


    麵對帶威脅的語氣,張宏城笑得更燦爛。


    “我們招待所直屬兵團辦,那邊房產名義上是歸我們兵團辦公室管理的。”


    “如果咱們走的是交換或者單位間買賣,那咱們之間就可以辦理申請。”


    “其實我也不反對各位回去後打申請要求把那片房子直接劃撥過去。”


    “隻是那樣的話,等於是要從我們兵團部撥直屬產業到花城地方的單位,這就要過部了……。”


    張宏城笑意盈盈,這一番話把這位梗著脖子的科員懟的是滿臉通紅,啞口無言。


    不過張宏城也沒想到河運公司居然會這麽不講究。


    他們還真的把報告遞了上去。


    我堂堂地頭油水衙門,還對付不了你一個黑省來的小子?


    可惜的是報告還沒到市裏就被打了回來。


    上級領導把河運公司管這件事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建設兵團招待所,剛剛因為填好天坑的事上了咱們本地的各大報紙?”


    “咱們要是轉頭就把人家給賣了,那咱們市裏的領導在外地領導麵前還有一點麵子的和氣度嗎?”


    “再說那排房子本來就是咱們的供銷公司甩給人家的包袱,人家給調理順了,你就來摘果子?”


    “臉大的沒邊了是吧?”


    領導足足罵了這個負責人一個多小時。


    實在是由不得他不生氣。


    負責協調與各地單位關係的辦公人員,為了穩妥起見,所以提前給兵團那邊打了個電話。


    結果把黑省建設兵團氣的暴跳如雷。


    人家可是偌大的半軍事單位,直接在電話裏吼起來:要不要老子派兵過來保護自己的產業?


    你們這些同誌還值不值得信任?


    這當然說的是氣話,可也見得這件事確實是把人家給刺激到了。


    張宏城這個人很大度,尤其是在來道歉的人肯加價的情況下。


    “錢算什麽?千萬別跟我談錢!”


    張宏城笑眯眯的握住了河運公司一位小領導的手。


    “這排門麵你們盡管拿去用,”他接著話鋒一轉,“我記得你們河運公司在流花橋那一塊,有一棟四層樓的老房子吧?”


    河運公司來人當即瞪大了眼睛。


    那是他們新修的河運分公司辦公樓,鬼個老房子!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


    張宏城生笑容可掬的勸著。


    “守著碼頭等於是有了漁網,而那棟老房子不過是條魚罷了。”


    他掐死了河運公司不可能放過重新開啟老碼頭這麽大的誘惑。


    他這一排房子的要害之處就在於,老碼頭上下卸貨的那條通道也被劃在了這處房子的管轄區內。


    本來張宏城隻是想從河運公司手裏替招待所賺上一筆稍微豐厚的錢,也虧得他“心胸寬闊”,最後隻選了人家新修的那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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