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城騎著簡副場長的單車在路口等人。


    當一條靚麗的身影從班車上走下來時,他一時差點沒認出對方來。


    白底綠色碎花布的女士襯衫,一條烏光水滑的大辮子,白皙的脖子在陽光裏泛著光,飛眉入鬢,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他,露出淡淡的不滿。


    “不歡迎?”


    “嗬嗬嗬嗬。”


    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太好回答,張宏城索性摸著腦袋裝傻。


    可惜楚描紅知道這個家夥聰明的厲害。


    裝傻?


    唬誰呢?


    兩人見麵倒也過多的客氣,楚描紅抱著小包袱坐在單車的後座上。


    張宏城一路騎著車,小心翼翼的。


    單車的速度不慢也不快。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連知青點的病情楚描紅也沒多問一句,張宏城也沒主動解釋。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默契。


    濕地六月初的風很奇怪,早上覺著冷,中午就帶了一些熱。


    當張宏城載著楚描紅一路穿過旗口村時,正好是村裏午歇時分。


    大批村民都震驚的看著小張特派員載著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姑娘,從村裏縱橫而過。


    沒人認為張宏城這是接了一個衛生員,都以為這是小張幹部的對象......。


    “小張幹部的對象可真俊啊!”


    “別說,還確實挺般配的.......。”


    “哎,可惜了,老馬家的閨女這幾天還想著人家小張特派員涅。現在看著,沒戲啊......。”


    旗口村本來地方就偏僻,大家聊天都習慣了用一種音量說話。


    就算是說的悄悄話,也能傳個幾十米遠。


    楚描紅的嫩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她忍不住掐了張宏城的腰間一把。


    “慢騰騰的騎個什麽,你倒是加速啊!”


    張宏城其實一開始也想加速來著,可他更不想讓身後的楚描紅誤會。


    在人多的地方加速,這不是擺明了說自己怕害臊麽?


    他有啥好害臊的......。


    不過楚描紅這一掐,張宏城也有了加速的借口,一陣風的載著美人兒衝出了旗口村。


    過了旗口村兩裏多地,算是正式進入了濕地範圍。


    周邊的原野綠色裏多了一種漂亮的鵝黃色,路邊更是開滿了各色的野花。


    “你停一下。”


    楚描紅忽然出聲,叫停了騎出一頭汗的張宏城。


    “休息一會兒再走吧,”楚描紅指了指路邊的野花,“我去摘點花。”


    張宏城把單車立好,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就不想動彈。


    累啊。


    楚描紅邁著輕快的腳步,隻是轉了一圈,手裏就多出了個用野花綠草編成的花環。


    將花環戴在頭上,楚描紅哼著曲子又找起了草藥。


    她發現濕地裏的中藥遍野都是,心裏的喜歡都快溢出嘴角。


    遠方陽光下,鵝黃翠綠的水澤裏,幾聲丹頂鶴長唳響起,一對白色的大鳥展馳在水澤上盤旋而起。


    正好楚描紅在陽光下也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從張宏城視角看去,兩隻比翼雙飛的丹頂鶴,正好從楚描紅伸開的雙手間穿過,她的身周和發梢似乎都帶上了太陽的光暈。


    偷偷吞了一口口水,張宏城腦子裏冒出一個莫名的念頭。


    女主的身材還真是不錯啊!


    閉著眼睛伸完懶腰的楚描紅這時才想起身後還有人,她的脖子再次紅了一下。


    剛才自己也太放鬆了,還有,她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麽可疑的聲音......,


    休息了十分鍾左右,兩人繼續騎車上路。


    這次兩人沒有如同之前那樣保持沉默。


    楚描紅主動問起了知青點紅疹的情況。


    張宏城認真的回答著身後美人兒的問題,腳下踩車的速度不知不覺也越來越快。


    忽然一隻愣頭愣腦的水獺從路邊爬了出來。


    張宏城急忙一個刹車。


    單車發出哀鳴聲,嚇得水獺搖頭擺尾的逃向不遠處的水窪。


    猝不及防的楚描紅整個人都貼在了張宏城的後背上。


    為了不讓自己掉下去,她甚至還下意識的環住了對方的腰。


    好在楚描紅也看到了那隻他“討厭“的水獺,否則張宏城就算有八張嘴也解釋不清。


    在第一眼看到楚描紅的時候,知青們是打死都不相信這會是隊長請來的醫生。


    漂亮得有點過分。


    八成是隊長的對象,被他假公濟私當醫生叫過來......。


    楚描紅一點也不在意大家的懷疑,半天采藥,半天炮製,半天看病,兩副藥喝下去,藥膏塗抹一晚,大家的紅疹都在肉眼可見的消退。


    知青們這才相信,眼前的美人兒是位活神醫。


    “楚大夫,你給我們隊長也看看唄!”


    於楷指著一條晾著的短褲給楚描紅看。


    “他那裏都出血了,也不讓我給他上藥!”


    楚描紅掃了某人晾的衣服一眼,臉色微微一變。


    辦公室裏,張宏城正咬牙切齒的扭著屁股給自己上藥。


    忽然大門被人推開,有人不請自入。


    張宏城立即罵了一句。


    “於楷,你小子要是還學不會敲門,我......。”


    誰知身後響起的卻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你別上這個藥!”


    楚描紅恨鐵不成鋼的從張宏城手裏搶過棉簽。


    “你這是紅疹和老傷互相感染了!”


    隻穿著短褲的張宏城嗷嗷一聲就去摸長褲,誰知卻被楚描紅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


    “我是醫生,你是病人,怕什麽呢?躺下!”


    這回楚描紅處理了好半天,又用紗布給他纏上了大腿根。


    “兩天之內不準沾水,每天按時換藥,否則爛到那個地方,你就找地方哭去吧!”


    “還有,這些東西我暫時沒收。”


    楚描紅冷漠的收走了張宏城辦公室裏所有帶辣椒的東西。


    張宏城一時竟然沒有出聲反對。


    他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勞資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張宏城當然沒注意到,稱自己是醫生的楚描紅出去的時候,後脖子全是紅的。


    隨著楚描紅的到來,紅旗知青點的紅疹潮被克製住。


    楚描紅還教給了知青們好幾種配草藥驅蚊蟲的方子。


    要不是張宏城的那個部位涉及到舊傷感染,楚描紅可能已經準備離開。


    張宏城心裏還掛著那件大事,他的老傷剛收口就迫不及待的帶著知青們出去拉練。


    楚描紅作為臨時衛生員也被邀請參加。


    所有人都覺得張宏城有點戰爭狂,好好的拉練來拉練去,仿佛下一秒就要世界大戰似的。


    不過反對者沒有出現。


    因為他們的拉練就是背著槍出去打獵加野炊。


    反正有楚神醫坐鎮,他們也不用怕再得上紅疹什麽的。


    今天的槍下亡魂不少,可惜沒有麅子。


    焦定輝幹掉了四隻“飛龍”,薛展鴻也幹掉了一隻兔子,其他人一陣亂槍打死了一隻想搶劫兔子的白尾雕。


    真夠刑的。


    午餐是烤魚、紅燒蝲蛄、炒兔肉和飛龍湯。


    有著楚描紅的藥材支援,這回調味料就足了很多。


    尤其是紅燒蝲蛄和炒兔肉,那叫一個香。


    可惜楚描紅笑著給所有人分了,就沒張宏城的份。


    美其名曰必須清淡飲食。


    他就分到手一碗飛龍湯。


    看大家吃得眉開眼笑,張宏城扛著槍偷偷開溜。


    聚餐洲島的東邊有一片濕草地,幾隻丹頂鶴在這裏梳洗羽毛。


    張宏城記得那隻倒黴的兔子就是在這邊遇上薛展鴻的。


    果然,他很快發現了四五個兔子洞。


    找來石頭挨個堵上,就留下兩個洞眼。


    抓了把幹草混著從楚描紅那裏偷的八角花椒揉成團子塞進一個洞眼裏點燃,他便躲在最後一個兔子洞口守株待兔。


    很快洞裏傳來了不安分的騷動。


    張宏城笑著對洞口哼唱起來:“小兔子乖乖,把門口開開,爹爹要進來,嘿嘿嘿嘿。”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忍俊不禁的笑聲。


    “怪不得在你從來不上台表演節目,咯咯咯咯咯咯。”


    張宏城尷尬的回頭看了一眼不請自來的楚描紅。


    也許是人家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太過好看,他竟然一時愣了神。


    一隻狡猾的兔子嗖的一聲趁機從洞裏飛跑出來,從張宏城的手掌縫裏逃了出去......一頭撞在楚描紅的腿上。


    被楚描紅擰著耳朵提起來的兔子,一臉的不甘,小腿不服氣的使勁蹬著。


    回過神來的張宏城雙手一緊,也抓住了一隻更肥的兔子。


    楚描紅舒心的笑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在自言自語。


    “這裏真好......。”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一聲槍響。


    張宏城驟然臉色一變。


    因為那不是知青們的步槍聲,是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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