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沫沫。”顏涼牽起妹妹的手:“來認識一下,這是秦淵,是我的朋友。”顏沫這才看清對方的臉,漂亮的杏眼閃過一瞬錯愕,卻又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好,我是顏沫,謝謝你照顧我哥哥。”秦淵:“……哥哥?”像是燒到頭的引線突然啞火,大少爺的表情凝固在憤怒的瞬間,化作一尊僵硬的石雕。他怎麽也沒想到,顏涼居然會帶自己來見家人……“你……”秦淵的聲音驟然低了八度:“你搞什麽鬼?”“就是覺得,認識了這麽久,總應該認識認識。”顏涼笑嗬嗬的給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可或許是他演技太好,秦淵愣是沒看出端倪,差點連他自己都信了。可實際上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難道顏涼不知道嗎?“好了好了,光在這兒站著做什麽?”倒是顏沫主動打起來圓場:“火鍋已經沸了,時間長了就不好吃了。”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淵也不好繼續擰巴,心情複雜的跟著入了座。椰子雞的湯是純粹的椰汁水,清澈中帶著少許乳白,幾片椰肉漂浮在水麵上,溫熱的氣浪帶著椰子特有的清甜撲鼻而來,不同於普通火鍋的熱辣香濃,而是獨有的另一番風味。顏涼熟練地將處理幹淨的雞肉下入鍋中,蓋上蓋子之後將桌上的沙漏倒過來,解釋道:“等漏完就能吃了。”“……我當然知道。”大少爺小聲咕噥著,或許是這食物的香味的確誘人,讓他稍微放鬆了一點兒,但多少還是有些尷尬。好在顏沫是個活潑的性格,很快就聊起了最近的瑣事,從一起上課的同學弄出什麽好笑的烏龍、再到教授如何開了個風趣的玩笑,如此種種,讓秦淵差點就忘了她還是個尿毒症患者,需要定期回醫院做檢查……“哥哥說,工作上您幫了他許多。”似乎是害怕對方尷尬,顏沫主動將話題引了過來,她看著秦淵的眼神裏有些許複雜的情緒,可惜後者卻不敢與那雙眼對視,死死盯著碗裏的幾塊肉。“嗯。”顏涼似笑非笑的看了裝鴕鳥的金主,若無其事開口:“所以我這不是帶過來讓你看看,省得不安心。”“先前是有點兒來著,但是在看到這位以後,就沒有了。”少女有點兒調皮的吐了下舌頭,“你們是怎麽認識的?”“這個啊,這個說來話長……”顏涼麵不改色的扯著謊,倒還真編出了一個邏輯通順的“故事”來,聽得小姑娘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看著秦淵的眼睛裏都帶著敬佩,讓後者怎麽來怎麽不痛快。這要是擱在以往,他肯定直接就發火了,但或許真的是心虛使然,秦淵居然還真破天荒地耐著脾氣,等一頓飯吃得差不多了,才借著接電話的機會,匆匆離開。眼見那人逃也似的出了包廂,剩餘的兄妹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裏,直到顏涼主動伸手,提妹妹盛了一碗熱湯。“最近身體還好吧?有什特別的狀況,隨時告訴我……”“哥,”顏沫卻突然收斂了笑容,一改先前神態,她看著眼前相依為命的兄長,目光裏多了些悲傷。“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很想他?”顏涼輕輕將那碗湯放在她麵前。“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吧。”他重新坐回位置上,雙手交疊於桌前,輕飄飄的語氣像是在歎息。“……嗯。”顏沫輕輕點了點頭,麵前食物氤氳的熱氣模糊了雙眼:“是寧曦哥的……生日。”寧曦是個樂天的性格,所以哪怕是他死後,兩人都決定用生日而並非忌日作為紀念,且約定好不論如何,都要在這一天一起吃一頓飯。起初顏沫沒有想到對方會再帶人來,直到她看清楚對方的容貌那個叫秦淵的男人,除了氣質之外,都與她死去的寧曦哥哥太像了。“但那畢竟不是他。”顏沫小聲提醒道:“寧曦哥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我們親手將他下的葬。”自小命途多舛的經曆讓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要比看起來成熟很多,“哥哥,你不能把他當成寧曦,這太不公平了。”顏涼卻隻是笑了笑:“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而是又將話題帶回了家長裏短的關懷,讓顏沫一顆心又酸又軟。她知曉兄長的不易,也心疼對方操勞的辛苦,因此隻好就此打住,不再多說什麽。分離時顏涼將那盒包裝精致的馬卡龍遞交到對方手裏,親自將妹妹送上了出租車。就在他正考慮著要不要也打個車回家的時候,一輛熟悉的小跑引擎轟鳴地停在他眼前,隨著頂棚落下,露出秦淵英俊的臉。大少爺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片刻之後不耐煩開口道:“再不滾上來,你待會自己爬回去吧。”顏涼自然不會客氣,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等他係好安全帶,車子平穩發動之後,才冷不丁開口:“為什麽回來接我?”“這是我要問的問題吧,”秦淵嗤笑一聲,“為什麽會帶我見妹妹?”顏涼掃了眼對方死握著方向盤的手,“她擔心我沒有朋友,我就帶個朋友讓她見見……有什麽問題嗎?”或許是對方的語氣過於坦然,秦淵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好一會兒才冷硬地開口:“但我們不是朋友。”“當然。”顏涼點點頭:“這隻是一次做戲,你可以理解為哄小姑娘編織的魔術……”他像是笑了一下:“我當然清楚我們是什麽關係的。”“……那我們是什麽關係?”前方恰好就是紅燈,秦淵一腳踩下刹車,他微微眯著一雙狼似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副駕駛座上、泰然自若的青年。成群結伴的學生們踩著斑馬線穿越馬路,隱約有說笑聲傳來,讓顏涼下意識盯著那逐漸遠去的青春背影,直至消失在視線的盲點。何曾幾時,他們也有過如此約定,比如說考一樣的大學寧曦說隻要那樣,他們就還能做一年的同學,可以一起上下學,一起玩兒。可惜地是,這一切美好,都未來得及實現。“少爺希望我們是什麽關係,我們就是什麽關係。”伴隨著紅燈閃爍變綠,顏涼輕聲開口,語氣乖順且平靜,不帶任何一丁點兒的情緒化。秦淵眼底的陰霾未曾消散,倒是不受控製上揚的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在尖銳的車笛聲裏,他一腳踩下油門。“這可是你說的。”男人的聲音藏在轟鳴的引擎裏,帶著些沙啞的質感:“說到,就要做到。”作者有話說:第33章 秦淵從未想過,除了金主和被包養者以外,他們還能是什麽關係直到他回家看見熱氣騰騰地飯菜,顏涼穿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頭頂的燈光正好,為那張清秀的臉龐渡上一層朦朧的邊,模糊了彼此間尖銳的棱角,隻餘下錯覺一般溫柔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