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領的舞台上,基斯正在賣力地表演著。


    雖說是賣力,但其實基斯演的很輕鬆,不就是本色演出再加一點點誇張嗎?


    原本就喜歡歌劇的基斯飛快就代入了放貸人的角色。


    而另一位老演員飾演的老白頭則是抱著基斯的腿苦苦哀求,懇求著基斯再放寬一些期限,一定會把利滾利的利息給還上。


    但基斯強行按著這個老演員的手,在老白頭女兒的賣身契約上按下了手印,由格蕾亞飾演的小女兒就這樣成了基斯的奴隸。


    沒錯,這部劇正是由白毛女改編的,林德改變了一些細節,讓這部劇更符合了這個時代。


    製造瘟疫的放貸人很像王都的魔族,而盤剝百姓又有些貴族的影子,台下的大多數人幾乎都碰到過類似放貸人的角色。


    而格蕾亞飾演的小女兒,和小女兒的父親老白頭更是無數人的縮影。


    當劇情進行到後半段,頭發花白滿身瘡症的格蕾亞隻能藏身在山洞之中,而另一邊的基斯卻在花天酒地的時候,哪怕有士兵幫忙維持秩序,台下依舊爆發出了強烈的怒吼。


    “打,打他丫的!”


    “給老白頭報仇!”


    “公審,快點公審!”


    還在台上表演的基斯被台下的怒吼嚇得一哆嗦,但還是保持了演員的基本素養,甚至演得更加起勁了。


    鹹濕的眼神,淫賤的笑意,讓台下的觀眾們急了眼,恨不得當場手撕了基斯。


    好在士兵們組成的人牆阻擋了群情激憤的觀眾們。


    雖然悲劇更加的刻骨銘心,但林德還是更喜歡大團圓結局,所以在結尾並沒有多少改動,最後小女兒的青梅竹馬加入了抵抗軍,打敗了放貸人,放貸人接受了公審,小女兒也得到了完美結局。


    等到演出結束,基斯在後台飛快地卸下了臉上的演員妝容,如果和其他演員一樣隻是簡單化妝的話,估計基斯都走不出後台就被堵路上了。


    “格蕾亞小姐,真的很榮幸,我一直,一直都很推崇您的歌劇!”


    雖然已經合作演出了幾次,但這還是基斯第一次鼓起勇氣和格蕾亞搭話。


    “謝謝,你也很有天賦,隻要肯努力,很快就能追上專業人員了。”


    格蕾亞點了點頭,算是對基斯的認可,這倒不是什麽客套話,基斯比起一個守城將軍,確實更適合當一個歌劇演員。


    二人交流了一下,格蕾亞還指導了一下基斯的唱腔和發音。


    和偶像搭上話的基斯戴上了帽子和圍巾,心滿意足的先跟著工作人員離開了後台。


    沒辦法,這部劇的反響太熱烈了,如果其中飾演反派的演員不找機會單獨離開的話,很可能會被不理智的觀眾丟個臭雞蛋。


    混在工作人員中的基斯看著在劇院四周聚集著的人群們,感慨著這灰白領完全不像是在打仗的樣子。


    如果是在其他領地,開始打仗的話領地上基本是看不到男丁的,但灰白領不光依舊人山人海,甚至總督大人還有閑心編寫歌劇。


    此時送著基斯出來的工作人員突然說道:“對了,下次演出還是這部劇目,不過地點不在灰白領了。”


    “哦,那是去石歌郡嗎?還是其他什麽地方。”


    基斯有些激動,自己這也算是巡回演出了嗎?還是跟傳說中的格蕾亞一起出演歌劇。


    “不,是在黑鐵城,那邊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基斯的真實身份,所以非常坦然地就講了出來。


    “啊?”


    “怎麽了,那邊有熟人不方便去嗎?沒關係,相信我的化妝技術,你看現在不也沒人認出你嗎?”


    說完,工作人員還對著基斯比了個大拇指。


    “不,沒什麽不方便的,隻是我是從黑鐵城過來的,有點感慨。”


    “哦哦,原來如此,那到時候演出還要請你多幫忙了,我們對黑鐵城可不怎麽熟悉。”


    工作人員笑著離開了,但基斯卻笑不出來,倒不是擔心被還留在黑鐵城的貴族們認出來,而是基斯似乎有些明白總督大人想要做什麽了。


    現在這個所謂的“文工團”幾乎就是不盈利的,門票完全免費,到時候來看的肯定是普通百姓居多。


    而普通百姓看了這幕劇之後會發生什麽呢?貴族們看了這部劇之後又是什麽感想呢?


    基斯哆嗦了一下,難怪這個“文工團”是隸屬於軍隊的組織。


    灰白領現在禱告日的生活是非常豐富的,在文工團的表演過後,馬上又有總督大人和總督夫人出席的儀式。


    聽說是魔導列車的首次通車儀式,基斯在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之後,就來到了儀式現場。


    總督夫人親昵的摟著總督大人的手臂,總督大人也非常的隨意,在這二人身上絲毫感受不到莊重,如果是以前,說不定會有貴族在底下偷偷批評說二人就是邊陲的野猴子,根本不知禮數,但現在基本隻會誇讚總督大人和總督夫人平易近人。


    以前這些貴族們不屑一顧,現在這些貴族們逐幀分析。


    沒人敢再說蕾娜是什麽貴族之恥,反而稱讚蕾娜自由灑脫,不墨守成規,猶如清風拂麵,仿佛溪水潺潺,就連和林德一起蹲在門口啃鴨腿都能被稱讚一句大氣磅礴,隨心所欲,這才是真正的貴族。


    尤其是那些黑鐵城的貴族聽說了之後,都開始模仿起了夫妻二人蹲在大門口吃烤鴨。


    基斯也是這樣,原本每次舉辦舞會恨不得連入場少女們的襪子都要有所規定的基斯現在也不再那麽注重禮儀和規矩。


    最後這種風氣愈演愈烈,大有禮崩樂壞的趨勢,搞得林德都不得不下發布告防止這些貴族們矯枉過正。


    仔細觀察著總督大人一舉一動的基斯絲毫沒有注意到總督大人身後被幕布遮蓋著的巨大東西。


    灰白領的新鮮玩意兒層出不窮,基斯的心態已經從最初的震撼逐漸變成了現在的麻木。


    直到林德的“簡單講兩句”真的隻是簡單講兩句之後,基斯才注意到了巨大的幕布以及幕布下延伸的鐵軌。


    基斯並不是真正不學無術的貴族,鐵軌還是認識的,一般是出現在礦區裏,用人或者馬匹在上麵拉礦車。


    當然了,一般是人,畢竟人最便宜。


    聽說這個所謂的列車是由總督夫人設計的,那應該是什麽特別省力的礦車吧。


    畢竟總督夫人從一開始的水車之後就設計了不少這種機械裝置,碼頭上的滑輪組基本就是總督夫人設計的。


    想到了灰白領的各種機械裝置,基斯感慨著北境西部和其他地方的差距真的是越來越大了,有時候基斯真的懷疑這裏是另一個世界。


    當然也隻是懷疑,包括灰白領那個震撼人心的方尖碑,基斯都能理解成是一座特殊的法師塔,但是當幕布被揭下來的那一刻,這個超出基斯理解的怪物真的讓基斯確信了——灰白領和其他地方確實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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