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見那老者頭戴一頂綿綾方巾,穿一領團花的綢緞衣,腰間掛一塊救命防身的玉玲瓏。見有人出來,唐僧忙向老者揖首行禮道:“老施主,貧僧是東土唐國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和尚,今日路過貴地,欲向寶宅化些齋飯,結個善緣,還望老施主不要拒絕才好。”


    老者見唐僧生得相貌堂堂,耳大臂長,就如廟裏的菩薩一般,慌得彎腰還禮道:“既是大唐上國的法師駕臨寒舍,那就是貴客了。小老兒一門雖無人出家修行,但家中卻也請有觀世音菩薩法像,每日侍奉香火,卻是不敢少的。”


    老者一邊動手大開院門,一邊熱情地說著:“大唐的法師能來我家,實在是天大的善緣,快請進門歇息,進門歇息。”


    唐僧邁步正要進門,悟空卻突然從身後鑽了出來,衝那老者說道:“老丈,還有我老孫哩。”


    “你!……”那老者乍見悟空,竟張嘴瞪眼,身形一晃,看樣子就要摔倒,慌得唐僧趕緊上前攙扶。悟空見了,趕緊跳到唐僧身後躲了起來。


    唐僧一邊用手輕拍著老者的後背,一邊說道:“施主莫怕,施主莫怕,這是貧僧的徒弟,模樣雖不中看,但卻有一身的神通。隻是性情急躁了些,還望施主勿怪!”


    “嘿嘿,師父說哪裏話?在花果山時,我老孫可是公認的美猴王,怎麽就不中看了。”那老者睜大眼睛,卻又不見了悟空,正在奇怪,忽又見悟空從唐僧身後探出頭來說道。


    老者趕緊扭過頭去,不敢正眼看悟空,嘴裏卻對唐僧說道:“長老呀,老朽活了七十七,從沒有見過這麽怪的人。莫非長老的這位弟子是一個得了多毛病的怪胎,父母不忍心丟棄,養大後便送給長老做了徒弟?”


    “阿彌陀佛。”唐僧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隻好誦了聲佛號。


    “唉,也真是夠可憐!”老者誤以為唐僧認同了自己的猜測,感歎了一句,終於回過頭來,看著悟空,充滿同情地說道:“小師父為何如此命苦,一身毛發已屬怪異,偏偏又長了這樣的一副猿人臉。真不知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為何都報應到了小師父的身上?”


    “你這老兒,人老心不老,想向倒是豐富的很哪!”悟空聞言,隻氣得抓耳搔腮,說著話,上前故意將一副嘴臉硬湊到老者麵前,道:“我老孫雖生的醜,可降妖除魔,鎮宅捉鬼,樣樣了得。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俊和尚,不知要強過多少倍哩!”


    “悟空!你又在胡說什麽?”悟空話剛落音,唐僧就衝他喝斥道。


    悟空本是猴精,聽師父語氣不對,立即悟出自己話中的不妥,於是一邊笑,一邊向唐僧陪禮道:“哈哈哈,師父,老孫不是說你,不是說你。”


    這些日子,師徒一路同行,唐僧已知悟空秉性,因此並不計較,指著悟空對老者說道:“老施主,貧僧這個徒弟脾氣雖躁了點,卻是個貌惡心善的好人。”


    老者見唐僧麵善,料想悟空既是他的徒弟,應也不是惡徒,心中此想,方才稍安,應道:“人言相貌奇異之人必有奇異之處,長老這位弟子既有降妖除魔的本領,有此相貌,也就不足為奇了。”


    老者把師徒迎進院內,進廳堂中坐下,親自動手為師徒沏好茶水後,方向唐僧說道:“長老請稍坐,我家中剛吃過午飯,夏日困倦,家人都在午睡。老朽這就吩咐下人為長老和令徒準備齋飯。”


    老者下去不過半個時辰,就引著一男一女兩位家仆,托著菜盤、飯盒走了進來。仆人低著頭,把飯菜擺上桌麵:竟有四菜一湯,和一盆白如玉粒,香噴噴的大米飯。真不知他從哪裏弄來這樣的大米。


    唐僧站起身來向老者揖首謝道:“貧僧師徒前來寶宅叨擾施主,蒙施主不怪,已是有緣。卻又蒙老施主如此款待,心中實是不安。”


    老者忙回禮道:“我家有緣迎來法師師徒,既是緣份,又何須見外。”說完,衝那兩個仆人吩咐道:“你們去後院把老夫人和姑爺請來,就說家中來了客人。”


    兩位仆人顯然在進屋之前已聽老者講了悟空相貌,從進屋後就一直不曾抬頭,不過臨出門時,他二人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悟空和唐僧一眼,這二人果然被悟空怪異的相貌嚇了一跳,趕緊依著老者吩咐,答應著退出屋去。


    師徒用過齋飯,唐僧向那老者問道:“老施主,請問貴地隸屬何方地界?”


    一直看著唐僧和悟空出神的老者,聽見唐僧問話,忙答道:“哦,長老,這裏是烏斯國界。本村之人大多姓高,且村中之人又多長壽,故名高老莊。”


    “看施主家中院落廳堂擺設,知施主一定賢德,才掙得這富裕生活。”唐僧環顧了一眼廳堂內外,說道。


    卻不料老高竟搖頭說道:“長老有所不知,老朽這份殷實家業多虧有一個上門的姑爺。我這個姑爺不但力大無窮,能幹田裏的力氣活,閑時還會經商。老朽無子,至從招了這個上門姑爺支撐門麵,才漸有了這般家境。”


    老高說到這裏,麵上忽然湧上一層痛惜,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唉,前日我那姑爺剛剛從外經商回來,據說路上遇到了劫財的強盜,虧我姑爺身強力大,才得以逃脫。不過還是受了驚嚇,自回來後就一直在後宅休息。等會兒我姑爺前來,還望長老能給他念段經文,保佑我姑爺莫要因此而生出病來。”


    老高麵有憂色地看著唐僧,看出他對姑爺的病情很是掛懷。


    “嗬嗬,堂堂一個男子漢,遇到幾個強盜竟嚇成這個樣子。待他前來,我老孫看在老施主招待我們師徒的份上,傳他一招半式神通,管叫他神鬼不怕。”旁邊的悟空卻不屑地笑道。


    “謝過小長老!”老高聞言,趕緊向悟空揖首謝過。賓主正說話間,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來到廳堂。經老高介紹,師徒知是老高的老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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