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哪個讓你改名字了?”玄奘道,“悟道空明,無可執著即得自在善果。姓‘孫’名‘悟空’,你的名字與我門中甚合,以後你我師徒結伴修行,我就再給你起個渾名,喚你‘行者’吧。”


    “行者?這不正是修行之人的渾稱嗎。”悟空抬手撓了撓耳根,隨即高興地叫道:“好!好!我老孫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正在修行的人!”


    玄奘法師因是大唐前往西天求經的僧人,至此便被稱為“唐僧”,又因其所求真經分《經》、《律》、《論》三藏,所以又被稱為“唐三藏”。而此時的悟空因獲罪與天,已被開除仙班,除了神名,此後便被稱為:孫行者,或者直呼其名:孫悟空。


    “悟空,你將這衣服穿上,看看合身不?”唐僧很快縫好衣服,遞給悟空道。


    悟空穿上衣服,整整衣襟,不大不小正合適,不禁對唐僧讚道:“師父好手藝!我老孫如此一穿,還真的象個名附其實的小和尚。”


    說到這裏,悟空心中卻是一動:“我一身神通,以後難道就要跟著人間的這個肉體凡胎的俗和尚混了?就算保護他求得真經,念我護法有功,佛祖賞我做個降魔的羅漢,我能坐得住嗎?……嗨,不管這些,反正出來總比壓在山下好。先陪這師父走走看,如若不順我意,依我老孫的神通重回花果山,誰又能阻止得了?嘿嘿,想啥哩?我已經答應過觀世音菩薩,又豈能剛得了自由就反悔?我老孫可不是言而無信之徒。”


    悟空剛穩了心神,卻見唐僧指著他扔在地上的豹皮坎肩、虎皮裙說道:“悟空,眼下雖然已近夏日,但荒郊野外早晚天涼,你還是把它們收起來吧。”


    “嘿嘿,師父,當真健忘,老孫不是說過,衣服與我隻有遮羞的功用嗎。”說著話,悟空抖抖身上的衣服,“老孫身上已有了師父親手縫製的僧服,還要那兩件皮衣作甚?再說出家人不殺生,我如穿上它們陪師父西行,豈不讓人笑話我們師徒言行不一,是隨便殺生的假和尚。”


    這猴兒說著話,隻一腳就把豹皮坎肩和虎皮裙踢到山坡下麵,回頭衝唐僧得意地問道:“師父,我老孫說的這些在‘理’吧?”


    “有道理,有道理,倒是為師疏乎了這些。”唐僧見悟空有如此覺悟,心中自然歡喜,忙不住地點頭誇讚悟空。自己卻把觀世音菩薩贈送的錦斕袈裟小心翼翼地脫下來,又小心翼翼地疊擺整齊,收進行李中,然後另取出一件灰布僧衣換穿在身上。


    悟空見唐僧如此舉動,不解地問道:“師父,你為何脫下光豔豔的袈裟不穿,卻去穿這件灰蒙蒙的舊衣衫?難道不知‘佛要金裝,人要衣扮’的道理嗎?”


    唐僧道:“出家人有衣穿即行,隻有俗世之人才會計較這些。”


    悟空指著唐僧身上的僧服,一副精於俗情世故的樣子,說道:“你們人類最是喜歡以貌取人,就連家裏喂養的看家狗也都養成了這副德性。看見衣著光鮮的,就搖尾巴;看見衣著破舊的,就追著咬,這一點,我老孫最是深有體會。想當年,老孫在人間做乞丐的時候,不知道被多少惡狗追逐過。”


    悟空當年為了尋師,裝扮成乞丐在人間曆盡了磨難,說到此處,自然是感觸良多。


    唐僧聞言,卻詫愕地打量著悟空,問道:“為師聽觀世音菩薩說你神通廣大,能騰雲駕霧,降妖除魔,怎麽還會被惡狗追逐?”


    悟空見師父問起,於是就把自己當年如何尋師學藝的事,向師父粗略地講述了一遍。唐僧聽完,感歎道:“悟空,真想不到你竟有這番經曆。有你隨為師同行,為師覺得西天求經已經功成大半了。”


    “有我這個曾經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給你隨行護法,還有什麽經求不到?”悟空大言不慚地說道。


    “阿彌陀佛,這也正是師父的福份呀!”唐僧衝悟空感慨了一句,邊捆行李,邊繼續對悟空說道:“師父之所以收了錦斕袈裟,因為它是觀世音菩薩所贈,太過珍貴,為師想好好收藏。等以後到了西天,拜見我佛如來時,那時為師再穿上這領袈裟。”


    “嗬嗬嗬,想必是師父窮日子過慣了,沒有穿用過好東西,見了這件金絲袈裟,就舍不得穿。”悟空頓了頓,繼續向唐僧調侃道:“怕不是……師父有心將錦斕袈裟保存下來,留給兒孫做個傳家寶,卻又偏說出這番道理。可不像我老孫,當年得了一身金甲,連睡覺時都不願脫哩。”


    “悟空,為師自小出家,俗世間沒有妻小,又哪裏指望把這件袈裟當成‘傳家寶’了?”唐僧笑了笑,捆好行李,直起身子看著悟空道。


    “嘿嘿,是我老孫弄錯了,師父是出家修行的僧人,自然沒有兒孫傳後。”悟空指著行李道,“隻是再好的袈裟也是身外之物,今天是我老孫和師父初次見麵的日子,師父還是把菩薩送的袈裟取出來穿上吧。過了今日,師父想收再收。”


    “好好好,為師穿上,為師穿上。”見悟空如此說話,唐僧就爽快地答應下來。打開包袱,重又把觀世音菩薩贈送的那件錦斕袈裟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換穿在身上,不過心中卻想:“眼下對這神猴弟子的性情、品行皆不甚了解,言語間倒是不可與他太過計較,順他一些,也是無關緊要。”


    “師父雖然是肉體凡胎,但穿上了這件錦斕袈裟,看起來倒真象是那廟裏走出來的活菩薩。哈哈哈。”悟空打量著唐僧,開心地笑道。


    見唐僧已經包好行李,悟空有意賣弄,張嘴吐出金箍棒,心念一動,手中已多了一根一丈多長,明晃晃、亮閃閃的棒子。


    “悟空,你這棒子……?”在唐僧詫異的目光中,悟空晃晃了金箍棒,指著唐僧手中的九環錫杖炫耀道:“我的棒子可是個能如意大小的寶貝,不用時藏在口中,師父的錫杖可比不上。”


    說著話,悟空用金箍棒把所有的行李都一塊兒串在一起,扛在肩上,唐僧手拿九環禪杖,師徒兩個一路上說說笑笑,徑往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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