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孫大聖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向菩薩說道:“昔日我老孫年少輕狂,依仗神通了得,目空一切,以至於禍及滿山猴族,累及恩師自絕,其罪實不可恕。今日蒙菩薩慈悲,救我老孫出山,請菩薩放心,老孫回花果山看過那些猴族後,即刻趕回此處等待唐國和尚,保他赴西天求經,絕不敢再惹事生非,累及菩薩。老孫若有食言,菩薩盡可施法,將老孫毀滅,永不複生!”


    悟空說完,淚眼巴巴地望著觀世音菩薩。


    菩薩慈悲,見孫大聖情真意切,已有心悔悟,也覺心中歡喜,口中念道:“善哉!善哉!我佛憐愛眾生,如母憐其子。俗世人言:‘浪子回頭金不換。’孫悟空,你即幡然覺悟,有心向善,我這就放你出來。”


    菩薩說完,即吩咐十二伽藍神將去山頂揭下佛祖的“禁功咒語帖”,然後又念真言喚來五行山山神和土地,囑二神解了“鎖山咒”。


    五百年前佛祖擒住孫大聖後,天帝曾言將其交於佛祖處置,故六丁六甲和五行山山神、土地對觀世音菩薩的作為皆無異議。


    “嘻嘻,老孫謝過菩薩,叩謝菩薩大恩!”石門一開,孫大聖立即滾出山體,顧不得抖落身上的塵埃,忙規規矩矩地趴在地上向菩薩跪拜謝恩。這樣的態度與孫大聖來說,實是極為罕見,因為之前,既使在靈霄殿,他也沒有向天帝如此虔敬過。


    菩薩以拇食二指迎風一晃,指間竟多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箍兒。菩薩看著孫大聖,說道:“孫悟空,你對我如何都不要緊。佛祖既然能擒你,以後當然還能收你,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隻是你唐國師父肉體凡胎,不懂任何法術,他為求真知,立誌西行,我為他負責,難免會擔心你日後不服他管教,又生事非。眼下你且把這個項圈帶上,日後我會教你唐國師父一個‘緊箍咒’兒,若你路上不聽他管教,他隻要心中默念咒語,這個金箍兒就會越縮越緊,隻到你魂散而亡。”


    菩薩注視著孫大聖,揚了揚手中的金箍兒,忽然問道:“孫悟空,你既已知道我手中金箍兒的厲害,還願意帶上它嗎?”


    “願意,願意。”孫大聖嘴裏應道,毫不猶豫地從菩薩手中接過金箍,說道:“我老孫今日能獲自由,全是沾了唐國師父西天求經的光。弟子做錯事,師父管教弟子也在情理之中。再說我老孫也不是忘恩負義的猢猻,我是堂堂正正的齊天大聖,哪能去做這種知恩不報的事?”


    孫大聖說完,拿起金箍就往頭上戴。金箍剛碰到腦袋,孫大聖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麽,放下項圈,向觀世音菩薩問道:“菩薩,我那唐國師父會不會把‘緊箍咒’兒當成功課,閑來無事念著玩兒耍?如果那樣,我老孫豈不會……豈不會被他整慘?”


    菩薩笑道:“你這潑猴,倒是精明。你唐國師父可是世間聖人,有道高僧,與我佛如來有山高水深的緣份,豈能是是非不分的糊塗人?這點你就勿須多慮,隻管盡心保護你唐國師父西行求經就是了。”


    “嘿嘿,菩薩也請放心,我老孫既入佛門,當會盡力保護唐國師父去西天求經。”孫大聖衝菩薩應道。


    端祥著手中的金箍兒,孫大聖心中卻在思量:“西行之路凶險,日後那唐國僧人必需仰仗於我,料想也不會不通情理,念那緊箍咒兒耍我老孫。”想到此處,孫大聖不待菩薩吩咐,自顧把金箍兒至頭頂戴落在頸項上。


    “嘿嘿,菩薩,這樣鬆的項圈,你不把我老孫日後將它取下來丟掉?”孫大聖捏著頸上的金箍兒笑道。


    “你試下便知。”菩薩也笑道。


    金箍兒鬆鬆垮垮地戴在孫大聖的頸項上,孫大聖試著縮了一下身子,金箍兒也隨著孫大聖身體縮小,看樣子已經取不下來了。


    “取不下來也好,省得日後丟失了,還不起菩薩。”孫大聖自我安慰道。


    “孫悟空,眼下你唐國師父將有大難,我須前往救他。”菩薩衝孫大聖吩咐道,“你回花果山須速去速回,來此與他相會,成就你們師徒的緣份。”


    孫大聖一聽,當即叫道:“菩薩,快幫老孫恢複法力,我老孫也好與菩薩同去救我那唐國師父!”


    “孫悟空,此次你唐國師父有難,且由我來救他,不過以後可都是你的事了。”菩薩向悟空道,“眼下你已脫了囚困,神通自然也已恢複。你既以重獲自由,就不要在此耽擱了,還是趕緊變一套衣服遮羞,速回花果山去吧。”


    孫大聖身上那套東海老龍王贈送的黃金寶甲,在天庭受刑時,已被刀砍斧剁得破爛不堪,後孫大聖被李天王等押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煆燒,火克金之故,早已化為烏有。孫大聖從老君八卦爐中逃脫時,在兜率宮中搶來的那套道袍,經過被壓山中五百年的磨擦,也已從身上脫落殆盡,此時剛剛脫出山體的孫大聖,在眾神眼中已經是一隻一絲不掛的毛猴子了。


    由於孫大聖重獲自由後,心中激動,所以未曾注意到這些,此刻聽了菩薩之言,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竟無半絲片布。孫大聖在人間尋師和師門學藝多年,後來又得道做了神仙,當然非山野間的那些思想混沌的毛猴可比。


    這猴兒意識到這些,眼中當即湧上難堪,眼角掃過小龍女,衝眾神做了個鬼臉,喊了聲:“老孫去也!”隻見一陣風起,孫大聖消失不見。


    見孫大聖已走,觀世音菩薩對六丁六甲說道:“當年佛尊擒住孫悟空,天帝曾說把他交於佛尊處置,貧僧奉佛尊法旨,東行接引求經人,臨行時佛尊有言,要貧僧為求經人收幾個護法的徒弟。眼下孫悟空已經皈依佛門,以後將有佛門律條管束於他,諸位功成,可以回天宮複命去了。”


    六丁六甲聞言後,向菩薩施禮作別,自回天庭交差。十二伽藍神將本就是佛門護法,當下與觀世音菩薩並小龍女一起,縱起祥雲,前去搭救求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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