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唐偉東跟父母說了一聲,讓他們自己先去姥爺家,自己送完叔叔在再趕過去。


    唐偉東雖然不知道這次唐建軍去會遇到什麽情況,但按照上一世的記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成功的可能性基本沒有。為了避免到時候尷尬,落了了老唐家的麵子, 唐偉東特意做了一點準備。


    唐建軍第一次登女方的門,緊張中帶著一絲興奮,看見唐偉東起來了,就開始一個勁兒的催促他。看著唐建軍一副新姑爺登門的心急模樣,唐偉東看的有些不忍,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好意思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打擊他。


    登門拜年當然不能空著手去,奶奶按照女婿登門的標準,給唐建軍準備的禮物。兩條煙,兩瓶酒,一大坨豬肉,幾條魚,還有幾大包的糖果花生瓜子。這些東西在這個年代算是重禮了,已經超過了當地平均標準很多,也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登門的緣故吧,才舍得下這麽重的血本。


    把這些東西一股腦的扔進了挎鬥裏,唐偉東又回了趟自己的新家搬了兩箱茅台,拿了幾條好煙一起塞了進去。這不是給唐建軍用的,是唐偉東準備等會兒去姥爺家拜年的時候,給姥爺和舅舅們的。


    幾裏地的路程,騎著摩托車用不了多會。


    估計女方家也沒有想到唐建軍今天會登門拜年,畢竟兩人還沒有確定關係,成不成還兩說呢,門口也沒有人迎接。


    聽到突突突的摩托聲車聲停到了他們的門口,他們家裏的人有好奇的打算出來看個究竟,看到唐建軍的時候都愣住了,直到這時才意識到給閨女介紹的對象,今天來登門拜年了。有見過唐建軍的趕緊往家裏跑,去喊人。這年頭的老百姓都純樸,別管以後兩個人成不成,現在唐建軍作為客人來拜年,主人家不出來迎接,會被人說這家人不懂禮道的。


    眨眼的功夫,收到消息的女方一家人就迎了出來。父母走在前,姑娘羞澀的跟在身後。


    “嗬嗬,小唐來了,怎麽來之前也沒說聲。”這聲小唐,叫的是唐建軍,跟唐偉東沒關係。


    女方父母可能也被唐建軍突然的登門,弄了個措不及防,嘴上虛應著,臉上的笑容有些敷衍,可能是不太滿意閨女這門親事,要不然早就主動上前親熱了。


    緊張中的唐建軍並沒有發現異常,反而是站在旁邊的唐偉東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由在心底裏暗歎一聲,看來果然讓我自己猜對了。


    “孫叔,嬸子,過年好。小孫,過年好。我來給你們拜年了。”看到正主出來了,唐建軍趕緊上前遞上手裏的東西,口中說著拜年的話。


    來的路上,唐偉東已經從唐建軍的口中得知了這家人姓孫,姑娘叫孫秀梅,比唐建軍小四歲。


    這年頭,根本就沒有自由戀愛一說,所有的親事全部是別人介紹的。唐建軍也不外如此,隻和人家姑娘見過幾次,一起趕了幾次大集而已。小姑娘臉皮薄,此時正跟在父母身後羞澀的低著頭,躲避著別人調笑的目光。所有的事情,全憑父母出麵,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有勇氣敢表露自己的感情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孫家兩口子接過了唐建軍的東西,把他讓進了家門,熱情是熱情,但給人的感覺卻很別扭,顯得有點疏遠,不親。估計正在老孫家的親戚們,有眼尖的也已經看出來了。


    果然,從唐建軍進門一坐下開始,正好初二到老孫家走親戚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就開始了對唐建軍刨根問底的盤問。


    當知道唐建軍沒有工作之後,滾沸的熱度瞬間就降了下來。哪怕唐建軍現在當村長也不行,在這群農村婦女眼裏,村長也還是農民,而且村長別看當時風光,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換人了,沒有了這個頭銜,那不就還是個農民嗎?


    在她們眼裏,村長這麽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可比公家單位一個正式的職工差遠了,甚至連個合同工都比不上。她們家閨女,可是正兒八經吃商品糧的公家人,一個月光公司就三四十塊錢呢,唐建軍怎麽可能配得上她?


    唐建軍也漸漸感覺出氣氛不對來了,他大小也是一級幹部,腦子一轉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心情瞬間就跌落了下來,隻好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孫秀梅。


    而此時的孫秀梅,正坐在床沿上,低著頭牽著身旁一個小妹的手,紅著臉一言不發,任憑一群人在談論她和唐建軍的事。這也怨不得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能有什麽發言權?當然是全憑父母之命了。


    一群農村老娘們兒,越說越沒譜,越說越難聽,而老孫家兩口子卻仍然沒有說話,唐建軍的臉已經開始漸漸拉下來了,他希望孫秀梅能說兩句話,卻事與願違。


    沒跟農村老娘們兒接觸過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們的嘴有多麽的毒,就算唐偉東兩世為人看淡一切,波瀾不驚的心態,也被她們氣得到了暴走的邊緣,要不是礙於唐建軍的麵子,唐偉東真想上去抽她們大嘴巴子。


    老唐家人的麵子,不是任人糟踐。唐偉東知道,到了該自己出手的時候了,不管這門親事成不成,這個麵子必須要拿回來。


    於是,唐偉東馬上轉變了一副麵孔,傲然的神色掛到了臉上,一副睥睨天下,誰都看不起的樣子。站起身來,從隨身背著的綠色軍用挎包中,隨手抓出來幾塊精裝電子表,遞給孫秀梅說道:“姑,大過年的來給你拜年,也沒帶什麽禮物,這幾塊電子表,全當是做侄子的一點心意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你拿著自己戴送人都行。”在稱呼上,跟著母親那邊叫,就要稱呼姨,舅。跟著父親這邊叫,就要稱呼姑,叔。唐偉東從唐建軍這裏論,叫孫秀梅姑,稱呼上是對的。


    孫秀梅可是在縣醫院上班,也是吃商品糧領工資的,可不是那群農村老娘們兒頭發長見識短,她是知道這些手表的價值的,她同事中的女孩子,就有幾個買的,還跟她顯擺過呢。


    所以,當唐偉東很隨意的抓出好幾塊電子表遞給她的時候,她驚訝張大了嘴巴,一時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這可頂得上她小半年的工資了,孫秀梅被唐偉東的大手筆弄的手足無措,震驚的合不攏嘴。


    親戚裏也有識貨的人,凡是知道這些電子表價值的人,都被唐偉東這種土豪做派給震懾到了。80年代初的人,都窮慣了,哪裏見過唐偉東這樣動不動就用錢砸人的?


    孫家有貌似見多識廣的親戚走上前來,拿起手表看了看,說道:“這種電子表,我在縣裏供銷商場的櫃台上見過,一塊兒得三十塊錢呢。小唐,你從哪兒弄的?怎麽這麽多?”


    唐偉東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正在嘰嘰喳喳侃侃而談的農婦們,也被親戚的話驚著了,整間屋子裏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才有農婦小聲的問道:“這東西真有這麽貴呀?”


    說完這話,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多餘,供銷商場就在縣裏,又搬不走,真假去一看便知,想來唐家叔侄也不可能在這上麵騙大家。人家既然很隨意的就能拿出這些來,那就說明根本不在乎,難道是大家看走眼了?想到這裏,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訕笑了幾聲,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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