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檸檬撻的味道不錯吧?”


    白發咒術師像隻矜貴地掃了掃尾巴的長毛貓,滿眼期待地看著身旁的長發少年,毫不掩飾地表達出自己希望對方能說出一些擊中他心坎的話。


    出了那家甜品店後,五條悟就帶著剛認識的尋生輕車熟路地找了處僻靜的小公園,坐在長椅上開始享用喜歡的甜食。


    原本想著做完任務買完東西趕緊回東京的,沒想到遇到了尋生。


    尋生慢條斯理地品味著。


    強烈的檸檬酸和醇香的奶油交融的味道在舌尖炸裂而開,緊接著是酥軟的撻,恰到好處的甜並不會讓人覺得膩,再加上清爽的檸檬進一步中和了奶油。


    兩種味道互相撕扯卻又意外地和諧。


    “好吃!!”


    煙灰色眼睛像是撒了一層稀碎的金箔,格外惹人注意。


    五條悟看得晃神了一秒,旋即回過神來,揚唇一笑。


    “是吧!這家店的檸檬撻,我覺得它是世界第一好吃。”


    要不是尋生怕嚇到旁邊這隻貓貓幼崽,下一秒他就會變成“噬元獸”將這堆甜品小山都吞吃入腹。


    是的。


    幼崽。


    隻有十多歲的五條悟在他看來是隻幼小的人類幼崽。


    畢竟對方的年齡連他一個零頭都沒有。


    他願意將五條悟看作是需要用心保護的小貓。


    “你的眼睛一直是這樣的嗎?”


    五條悟微微拉下自己的墨鏡,如冰川般透亮的藍色瞳眸直勾勾地對上尋生,想要看出點什麽。


    他指的是尋生那如冰破裂的煙灰色虹膜。


    很特別的紋路。


    湊近看尋常人的虹膜的話,會發現他們的虹膜紋理一般呈絲狀、亞麻布狀或者是網狀,而不是尋生這宛若瓷器碎裂的樣子。


    尋生頓了頓,抬手摸上自己的下眼瞼,大大方方地說:“這個嗎?不是哦!我的眼睛之前受了一次很嚴重的傷,那次之後,我的虹膜就這樣了。”


    看著尋生燦若晨星的笑顏,五條悟拖長音調“嗯”了一聲,知道對方並不在意這些,“這樣啊……”


    他不是很了解醫學,隻是覺得好奇。


    “很好看的紋理。”


    尋生側了側腦袋,“……謝謝?你的眼睛也非常漂亮。”


    後又覺得還不夠,尋生又格外誠摯地補充道:“我很喜歡。”


    要不是他也有一隻,他都想……


    可惜這是眼睛,不是他那些亮閃閃的寶石,挖下來就失去了原有的光彩,那樣的話,他就不喜歡了。


    這句話不知道哪戳中了五條悟的笑點,笑得他肩膀一聳一聳的,完全停不下來。


    “哈哈哈哈——你怎麽這麽有趣啊!”


    尋生疑惑道:“唔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五條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沒……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嗯?”


    五條悟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下,尋生用這麽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一本正經地說話,給他一種莫名的割裂感。


    “我可以捏一下嗎?”


    “什麽?”


    “椰包……啊不是……你的臉。”


    不知何時,白發咒術師已經拿下了架在鼻梁上的小圓墨鏡,猶如天空般純淨的藍眸直直挨到尋生眼前,這個距離下,尋生甚至能看到眨眼時白色睫毛在空中劃過的弧度。


    像蝶翅一樣……脆弱。


    走神的那一秒鍾內,五條悟已經捧住了他的臉。


    尋生:“……”


    溫熱的掌心貼著麵頰,微微泛涼的指尖剛好搭在眼尾的地方,手紋覆在柔軟細膩的皮膚上。


    方才一直在奶香味四溢的甜品店裏,五條悟現在才發現尋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梅香,不湊近根本聞不到。


    這味道有點熟悉啊!


    五條悟揉捏了一下,鬆開的時候,發現尋生的臉好像格外敏感,輕輕一碰就紅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尋生半晌沒說話。


    正當五條悟以為尋生不喜歡他這個舉動時,對方突然以同樣的姿勢捧上了他的臉。


    五條悟:“?”


    尋生感受了一下,認真地說:“好像沒有什麽差別吧?”


    話說,五條悟的“無限”呢?


    不想讓他這個“普通人”看出不同常人的地方,特意在他靠近的那一刻自動解除了嗎?


    真是危險的行為。


    還是說,就算他措不及防出手,五條悟也有自信能第一時間將他擊殺?


    五條悟登時喵喵叫了起來,“哪裏沒有?你的臉就很軟啊!像空氣舒芙蕾,輕輕一壓就陷進去了。”


    兩個幼稚鬼就誰的臉更軟的問題小小地爭執了一番。


    最終還差一年就成年的尋生決定讓一讓五條悟這個小輩。


    五條悟側眸凝著尋生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的臉龐。


    他絕不是那種容易對陌生人放下戒備的人,但尋生身上卻讓他莫名產生一種探究的情緒,總覺得這人身上有秘密呢……


    尤其是那隻右眼,感覺不是煙灰色的。


    “六眼”的反饋又很正常。


    好好奇啊!


    “伊斯……”


    尋生將一次性拿了四個杏仁餅幹塞進嘴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聽到五條悟叫他,歪過腦袋,看著白發咒術師。


    “嗯?怎麽了?”


    五條悟搖搖頭:“沒事,呐,你要和我交換聯係方式嗎?”


    “交換聯係方式?”


    尋生又重複了一遍。


    可能是“神明”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五條家的長老下意識認為他通曉人情義理,並沒有跟他說明人類之間表達友好的信號是什麽,隻針對現世的新事物給他做了說明,尤其注重學習方麵。


    而所有人對他都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五條家的小輩見幾位長老都圍在他身邊,並不敢上來交談。


    但他在那個叫電視的小盒子裏看到了,交朋友的時候是要互換聯係方式的。


    “你要和我做朋友嗎?”


    五條悟往椅背上靠了靠,藍色碧璽般的眼瞳倒映著湛藍色的天空。


    “做朋友啊……”


    說實話,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麽交朋友。


    他和傑不打不相識,是一起訓練出任務、形影不離的摯友。


    硝子本身就是他的同期。


    他們自然而然就熟悉了起來。


    大多數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沒什麽距離感,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世間的一切在“六眼”下無處遁形,從出生起,他身邊就充斥著人心的暗潮洶湧和家族的腐朽以及毫無波瀾的生活。


    具體形容的話,他始終抱著“神”的視角平等而通透地俯瞰著凡人的一切。


    出生咒術界頂級世家,一出生就被家族寄以厚望,自小就被家族禮儀規則所束縛,而自身強大的實力讓他骨子裏就帶著桀驁不馴,可能是重壓之下的反彈,性格肆意成了他的代名詞。


    五條悟很清楚,自己其實是傲慢的。


    站在巔峰,總讓他藐視一切。


    例如身旁的少年……


    他能清楚地看到對方身上那若有若無逸散而出的咒力,過來的路上他就隨手祓除了幾隻尋生吸引過來的蠅頭,那種動動手就能消滅弱小咒靈依附在普通人類身上卻會讓人腰酸背痛。


    尋生是弱小的存在……


    一個小小的咒靈可能會導致對方死亡。


    而保護弱者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事。


    如此“正式”的走程序交朋友,對向來不走尋常路的他來說,還真有點不習慣。


    所以,要試試嗎?


    去普通人的世界看看。


    “好啊!”白發咒術師唇角不自覺地翹起,歪著身子,單手搭在尋生的肩膀上,熱絡地說,“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尋生從甜品袋裏扒拉出一塊可可香醇厚濃鬱的三角巧克力,他見五條悟並沒有買這個,於是將其一分為二,和白發少年分享。


    “嗯!要一起吃嗎?”


    貓貓看了看手裏的榛子蛋糕,主動張嘴。


    “要,啊——”


    ……


    五條悟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尋生的辮尾,白色的發絲不僅看著沒什麽光澤度,摸起來也有點糙,尋生是他認識的第二個留長發的男生,傑就很寶貝他那頭烏黑的頭發。


    “這麽長的頭發,不好好養護一下嗎?”


    尋生瞥了眼如荒草般黯淡無光的發尾。


    “這個啊……尋常的洗護是起不了什麽效果的。”


    他這不是普通的幹枯毛躁。


    曾經流失的生命力難以補回,不找到“心”的話,可能永遠都這樣了。


    想想都覺得那家夥可惡啊!


    他們dragon最在乎的就是身上的鱗片了。


    而他們一族,最在意的就是那一身光滑漂亮的皮毛。


    他要是回去,怕不是得被其他dragon嘲笑死吧?


    五條悟意味不明地掃了尋生一眼,“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哦!伊斯醬!”


    出於某種直覺,他對尋生這個很是好奇,好像對方身邊有一種莫名吸引他的磁場,而秘密總是能激發人類的探究欲。


    尋生回看過去,淺淺一笑。


    “你想知道什麽?”


    五條悟佯裝不高興地嘖了一聲,“要讓我猜嗎?”


    尋生笑得意味深長。


    “嗯……如果你喜歡這種遊戲的話,可以。”


    白發少年疊著雙腿,狀似無奈地攤了攤手,“行叭行叭,那我就和你玩玩,看看我能不能找出你的全部秘密。”


    五條悟還想說什麽,兜裏手機就震動起來打斷了他,“摩西摩西,傑?怎麽了?”


    對麵的人似乎刻意壓低了聲音,“悟,你怎麽還沒回來?夜蛾老師在這裏等你。”


    五條悟:“……我不是在京都做任務嗎?”


    “夜蛾老師說,負責你的輔助監督找不到你,現在還在京都街上亂晃呢!”


    夏油傑還說了點什麽,五條悟回了兩句。


    “他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輔助監督的手機沒電了。”


    “那他怎麽聯係上夜蛾老師的?”


    “京都校那邊的輔助監督剛好路過。”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打我電話?”


    “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就是說,第一次負責你的輔助監督,沒記住你的號碼。”


    “……行叭!我馬上回去。”


    五條悟掛了電話。


    “你要走了嗎?”


    五條悟伸了個懶腰,“啊……是,我學校在東京來著,你家就住京都吧?附近嗎?還是在別的區?”


    尋生:“嗯,就在上京區。”


    “上京區啊……行,下次我來找你玩,或者你來東京的時候找我。”


    “那我們很快就會見麵了吧?”


    五條悟不疑有他,“你要來東京嗎?好呀好呀,什麽時候,到時候記得告訴我。”


    尋生神秘一笑。


    “還不確定,不過快了。”


    五條悟撐著下巴。


    “這樣啊……那我有空的時候就可以來找你玩。”


    “嗯,到時候見。”


    尋生和五條悟揮手告別,白發少年身高腿長,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這邊剛走的五條悟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喲!這不是憂嗎?”


    馬路對麵的五條憂聽到自己名字看向五條悟的方向,驚喜道:“悟大人!!!”


    天滿宮的人太多了,他一個不留神就被人群擠到了別的地方,正準備去找尋生匯合來著,不曾想恰巧遇上了五條悟,連忙跑到五條悟旁邊。


    “悟大人什麽時候回京都的?”


    五條悟拍了拍五條憂的肩膀,“我做個任務,還以為那群老頭子知道我回來了,特意讓你找帶我回去來著。”


    五條憂笑了笑,“悟大人好久沒回去了,長老們都很想你。”


    五條悟扁扁嘴,輕嘖了一聲,“有時間我會回去的,不要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哦!”


    “嗯嗯,好的。”


    兩人又說了兩句話,五條悟這才得知原來五條憂也有“任務”在身,他也不奇怪。


    沒有在咒術高專接受咒術教育的禦三家咒術師,咒術師等級會在前麵加上“特別”二字,以作區分。


    比如“特別一級咒術師”什麽的。


    在獲得評級之後,也可以自由接受祓除咒靈的任務,但大部分家係咒術師重心還是放在家族之中。


    四處找五條悟的輔助監督看到乖乖站在馬路邊上的白發咒術師險些喜極而泣,等五條悟上車,一腳油門就蹬了出去,生怕這位祖宗半路下車,人又沒影了。


    這邊的五條憂也成功找到了尋生。


    “尋生大人。”


    尋生起身,伸展了一下身體。


    “嗯,我們回去吧!今天我過得很開心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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