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陳海沉默著大口大口猛吸手中的煙頭。


    林向前推開門,就被滿屋子繚繞的煙霧,給嗆得眼淚直流。


    他憂心忡忡的看了眼臉色低沉的陳海,長歎一聲,坐在了他的對麵。


    “散會了?”


    陳海將手中的煙頭掐滅,冷漠開口。


    “散會了。”


    林向前點頭點頭,歎息道:“你不應該這麽衝動的,畢竟這是縣委常委會議,你冒然發脾氣離開,隻會給人留下一種莽撞的印象...”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需要擔心給這些人,留下些什麽印象嗎?”


    陳海冷笑不已,用手指著鼻子:“我這個縣委政法委書記,就是個狗屁!連公安的工作都無法插手,甚至說出去的話,被下麵人當做放屁一樣!”


    “這樣的書記,當起有什麽意思?嗯?!”


    “可不能這麽說!”


    林向前眼皮狂跳,扭頭看了眼門外,確定沒人偷聽之後,才鬆了口氣,用責怪的目光盯著陳海。


    “衝動,不能解決任何的問題,甚至隻會讓現在的困境,變得更加複雜!”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今天的當麵頂撞與衝動離場,正好給了冒國生一個理由,讓姓馬德成功上位政法委第一副書記?”


    “什麽?!”


    陳海聽罷,氣得直立起身軀,雙拳緊握!


    “你要幹什麽?趕緊給我坐下!”


    林向前被陳海這副模樣給嚇了一跳,連忙出聲嗬斥!


    眼看陳海不為所動,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林向前無奈道:


    “咱們兩個,是祁書記留在臨海的最後班底,現在冒國生還顧及咱們的爆發,不敢全盤否定之前祁書記製定的政策。”


    “但一旦控製不住情緒,而被抓到把柄,那可真就全盤皆失了啊!”


    “難道你真的想看到祁書記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嗎?!啊?!”


    陳海聞言,打了個激靈。


    原本已然憤怒到了極點的情緒,也瞬間冷靜下來!


    他口中吐著粗氣,僵硬著身子,重重坐在椅子上。


    雙手扶額,略帶痛苦道:“那能怎麽辦?那我們又能怎麽辦?冒國生現在就是在溫水煮青蛙!結局都不會有改變的!”


    創業容易,守成難。


    直到現在,陳海才是真正深刻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哎...”


    林向前看著陳海痛苦的表情,內心也極其不好受。


    實際上,他的痛苦並不比陳海來得更少。


    已經被打上祁同偉標簽的他,不管怎樣做,都是冒國生的眼中釘、肉中刺!


    更何況,還是縣委辦這種部門。


    “我被邊緣化,是遲早的事情...”


    林向前眉頭緊鎖,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反抗?


    開玩笑!


    在這片土地之上,除了極少數的個例之外,作為一把手,就是擁有著絕對的權力與權威!


    而且他與陳海,既不是黨的二把手,也不是政府的二把手。


    對於縣裏財政資金的去向,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插得上話!


    最多就是以縣委常委的身份,在常務委員會上,投個票而已。


    甚至還是無關緊要的一票!


    “我知道,這些人之所以一致認同冒國生的決定,就是因為有好處、有油水可撈!”


    陳海冷冷一笑:“祁書記在的時候,將縣財政的每一筆款項,都用在了刀刃之上,他們身為常委,卻對這筆巨額的資金,完全無關!”


    “作為本土派係,又如何能夠甘心?”


    實際上,陳海早就知道今天的結果了。


    縣裏的財政一旦用於各個黨政部門的基建,那麽其中流淌出來的油水,不就是能夠落入這些人的嘴中?


    最終就是他們吃的滿嘴流油!


    “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現在吃的,就是臨海的未來嗎?”


    陳海咬牙切齒。


    “怎麽會不知道呢?”


    林向前苦笑一聲:“但臨海的未來,對於這些屍位素餐的人而言,重要嗎?”


    “他們永遠隻會關注眼下自己的既得利益,也正是這樣,在祁書記離開的時候,不僅僅不隨同送行,甚至還暗地裏拍手稱快!”


    “冒國生這個混蛋!”


    陳海青筋暴凸,怒罵道:“當初在祁書記剛來臨海的時候,他還對祁書記唯命是從,現在呢?!”


    “說這些沒有意義。”


    林向前搖頭。


    屠龍者變成惡龍的例子,還少嗎?


    至少他在官場沉浮這麽多年,見得太多了。


    多少年輕時誌氣淩雲的人,最終都沉淪入權力的深淵之中?


    “權力啊,這是世界上最為令人上癮的東西,一旦掌控了權力,你就無法將之輕易放棄...”


    “要是祁書記現在還在,那就好了啊...”


    “對啊...”


    陳海腦海之中,浮現出祁同偉的麵容,一時間陷入深深的懷念之中。


    如果是他在,那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吧?


    ......


    漢東省委大院,一號別墅。


    秦遠方看著秘書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放下手中的毛筆,淡然道:“通知到位了?”


    “是的,已經將臨海的事,告知給祁處長了。”


    秘書低聲開口。


    “嗯...”


    秦遠方閉上雙眸,又豁然睜開:


    “小孫啊,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我要對臨海的變故不聞不問,甚至還封鎖了祁同偉的消息來源?讓他被蒙在鼓裏?”


    “這...”


    秘書小孫遲疑了一瞬,試探道:


    “我想,書記您是有三個原因在的。”


    “哦?”


    秦遠方挑了挑濃眉,笑著看向孫秘書,“你說說看?”


    孫秘書,或者說孫主任,輕咳了一下:“第一個原因,您之所以封鎖祁處長的消息,是因為他之前在處理鵬城事務的關鍵時刻,您不想因為這種事,而打擾到他。”


    “繼續。”


    秦遠方麵色沒有變化。


    “第二,您不插手臨海的事,且讓我今天主動告知於他,是因為您想讓他去親自處理。”


    “還有呢?”


    孫主任臉色一肅,沉聲道:“第三個原因,應該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祁處長身為高技術司的處長,擁有對高技術產業改革創新的權力,而臨海在他的規劃之中,本就是往高技術方向發展,完全是專業對口。”


    “故意讓臨海變成一團亂麻,就是您為了給祁處長練手,讓他好再次獲得政績與聲望!”


    “嗬嗬。”


    秦遠方不置可否。


    “書記...我哪裏說錯了嗎?”


    孫主任察言觀色,看到秦遠方的表情後,內心一沉,連忙有些惶恐的問道。


    “大致是沒錯的,但你漏了個關鍵。”


    秦遠方心情似乎不錯,笑道:“你說的這些,是我的心思,但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重要的是,祁同偉身為產業處長,在得知臨海變成這個樣子後,絕對會用盡全力進行整治與改革。”


    祁同偉畢竟不是漢東的幹部了,同樣也不是臨海的書記。


    作為發改委的人,祁同偉想要名正言順的插手臨海政局,隻能通過項目投資的名頭來入手。


    而牽扯到項目投資,那也就勢必會牽扯到當地產業的改革與再次創新。


    否則,在秦遠方不置可否的態度下,漢東的領導為什麽要幫你對付冒國生?


    對付自己本土的年輕幹部?


    “項目投資一入場,那麽臨海就能順利搭上高技術迅猛發展的快車,與高技術司成功建立起關聯。


    從而以點擴麵,利用這次祁同偉的出手,名正言順的輻射到整個漢東省!”


    “鵬城能成為國內高技術的龍頭城市,為什麽漢東不能?”


    說到這裏,秦遠方搖頭一笑。


    作為委員之一,有些事,能夠不主動提,能通過祁同偉來達成目的,是更加完美的。


    這樣一來,漢東將有機會成為高技術發展的示範省份。


    同樣,祁同偉也能通過臨海的項目改革,再次獲得一筆政績。


    這是雙贏的局麵,且隻需要秦遠方在這次臨海事件上,什麽都不做,就能達成,何樂而不為?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祁同偉本身,就對臨海有豐厚感情的基礎上。


    但...


    祁同偉這個人,重情重義,會袖手旁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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