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又海有些捉摸不定,眼前這人和之前來談的那人是不是一夥的?


    這家店他前前後後投入了50萬之多,正常來說,轉手後能收回30多萬就燒高香了。


    畢竟現在武館行業也難經營,他的運營模式類似於健身俱樂部的變種。


    實戰和套路都教,學有所成之後,也可以去好萊塢影城找一份替身演員的活,或者跑跑龍套,再不濟,在某些特定情況下也能裝個逼,不能算毫無作用。


    至於身材管理這些僅僅是附帶的。


    有很多腦子一熱的功夫迷,看了幾部功夫片就吵吵著上門交費習武,但絕大多數人受不了站樁的苦。


    不出一個月,會員就會流失大半。


    螳螂拳屬於小拳種,雖然觀賞性和實戰性不弱,且辨識度高,但在影視作品中出場次數不多。


    在追求酷炫的當代人中,比較難以推廣開來。


    尤其想要學有所成,需要配合手指的外功練習,這是長年累月的水磨功夫,這會讓人的學習興趣大大消退。


    他選擇結業也有一方麵這樣的原因,但前兩天有人過來談,壓價壓到15萬刀,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當時對方離開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話:“除了我們,不會有人敢接手你這家武館,不信試試看。”


    想到對方身後的背景,孫又海又急又氣,心中猶如一團火在燒。


    但裏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隻要自己不就範,三天兩頭就會有本地幫派來搞事,想正經經營下去,無異於癡人說夢。


    “你也是唐總派來的人嗎?”


    “什麽唐總?哪個唐總?不認識!”江林山愕然道。


    “真的不是?”孫又海又問道。


    “我姓薑,不是姓唐,是我要接手武館,和姓唐的有什麽關係?”


    江林山不耐煩道。


    孫又海見江林山不似作偽,猶豫了一下,才決定將事情和盤托出。


    “這邊的華人領袖唐燁也看上了我這家武館,但他隻肯出15萬。”


    “可我光投入就超過50萬,原本我的心理價位是35萬,15萬肯定是不同意的,然而想來想去,唐總不是普通人,他在這裏的關係千絲萬縷,不會那麽輕易放棄的。”


    江林山恍然,合著這是海外版的欺行霸市啊!


    他回頭看了看移民局局長道爾森,又回憶起這邊的幫派傳聞,心想這地方就該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掃黑除惡大行動。


    可惜在這樣的國家,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執行力。


    “你完全可以不說的,轉給了我之後,就是我來承受他的怒火了,畢竟,武館在這裏是跑不掉的。”


    江林山笑道。


    旁邊的老陳聽得臉色發白:這事竟然和唐燁扯上關係,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店鋪轉讓了。


    “我不甘心!”孫又海道:“我一輩子學武,遇到欺壓就當縮頭烏龜,那不是白學了?”


    “好!”


    江林山佩服道:“我輩習武之人,就該有這種不畏強者的氣概,隻敢拿刀去幼兒園發泄的,就是人類之中的垃圾,因為牠知道幼兒不會傷害到牠,而向更強者揮刀,才不負勇武二字!”


    “孫師傅,不愧是真正的習武之人!”


    孫又海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就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得逞,不過,在商言商,我這裏的裝修和設備,是花了真金白銀的,35萬不虧,但是考慮到對方日後可能帶來的風險,一口價,25萬,怎麽樣?”


    這個價格已經非常有誠意了,唐燁敢開價15萬,靠的是他的資源和人脈以及關係網,要是擺不平,還要追加人力投入。


    江林山沒說話,認真看了看武館內的裝修和設施。


    其實錢對現在的他來說就是個數字,但不妨礙他看重錢,這同樣是一碼歸一碼,一年前,他還為幾千塊的工作奔波呢。


    “成交!”


    江林山讓孫又海聯係事務所,爭取今天把協議簽下來。


    然後他對道爾森道:“局長先生,這裏以後就是合一正氣門的道場了,屆時你可以來這裏找我。”


    道爾森頓放下心中一塊大石,現在他最怕的就是江林山突然消失,那自己的病怎麽辦?


    要是讓他再回到以前的狀態,那比從來沒遇見過江林山還要痛苦。


    這就是為什麽有錢人很難接受突然變窮的原因,寧可鋌而走險搏一把,也不願從億萬富翁變成窮光蛋。


    “尊敬的薑師傅,我已經幫您訂好了下榻的酒店。”


    道爾森恭敬地遞上一張卡。


    江林山隨手揣進兜裏,揮手示意道爾森和他的手下趕緊離開,不要影響他開武館。


    看著這位移民局局長一步一回頭的離開,老陳和孫又海百思不得其解。


    這洋人如此恭敬為哪般?


    江林山懶得解釋,看到有泡茶工具,就掏出一包野山茶,招呼這兩人喝茶聊天。


    “薑師傅,你年輕氣盛,這唐燁可是個狠人啊,我估計日後他不會善罷甘休。”


    孫又海有些憂心地勸道,武館已經出手,他處理完這邊的產業,計劃在年內回國養老去了。


    雖說不算功成身退,大富大貴,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身家,回國後的生活水平肯定不低,好歹也算老有所依,不枉辛苦這半生。


    當然他隻是少部分成功的例子,十人中,有一人如此,就了不得了,何況還能自由地選擇在兩國生活,他至今是華夏國籍,在這邊拿的是綠卡。


    “他很厲害嗎?我和天南拳館的林昆也有些交情。”


    江林山摸了摸下巴。


    誰知道這話一出口,不但孫又海一臉震驚,就連老陳也臉色微變。


    “怎麽啦?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在江林山看來,陶蘆是他的小弟,而小弟的小弟打理的天南拳館,自然算得上有交情。


    “林昆和唐燁沆瀣一氣,嚴格來說,林昆就是唐燁的頭號打手。”


    說到這裏,孫又海的臉上已經有些惱怒了。


    江林山和林昆有關係,那不就是等於和唐燁有關係,合著這貨是來誆自己低價轉讓的嗎?


    “薑兄弟,我希望您把話說清楚!”


    江林山心思極快,一瞬間就把關係理清楚了,看來,老陶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弟子了。


    這邊是花花世界,而老陶待在混亂的南洋,想遙控指揮這個心思八麵玲瓏又有反骨的弟子,恐怕已經失敗了。


    至於麵對孫又海的詰問,江林山反倒並不在意。


    他把自己和林昆表麵上的關係解釋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可解釋的,他昨天才見到林昆,見麵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到十分鍾。


    “你的意思是說,你昨天才到的加州,然後他安排你住宿舍樓裏的大通鋪?連晚飯都沒管?”


    孫又海驚了,這樣的“關係”可真夠“硬”的,生硬的硬。


    江林山摸了摸鼻子,問老陳道:“所以他把我當成了走關係潤過來的小卡拉米?”


    老陳點點頭,沒敢多說話,畢竟他也算是林昆手下幹雜活的。


    這也怪江林山,從國內啟程時,就和數百人擠在悶熱船艙裏,沒坐幾天船長室,又要穿越熱帶叢林,在他看來,從蠻荒地帶出來,在哪睡覺不是睡?


    沒想到這林昆是故意給自己穿小鞋,而且是為了隔空打陶蘆的臉。


    嘖嘖,這人還真是了不得,既然他敢這麽做,證明他已經做好了脫離陶蘆控製的準備了。


    他一瞬間就把這裏麵的關係捋清楚,不能說江林山沒腦子,完全是他段位高,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水開,江林山若無其事地泡上烏梢嶺采摘的野山茶。


    現在的烏梢嶺可以說得上是山青水秀,人間仙境。


    有奇峰怪石,有良田沃土,更是鳥獸昆蟲的天堂。


    經過江林山多次催生的野茶樹除了清香撲鼻,更讓細品的人能感受到山川河澤之中的“野趣”。


    這玩意連喝貢茶的老郭和方顯都架不住,喝急了就要動手搶,足見其珍貴。


    不過,就連這樣的佳品,也不過是烏梢嶺的尋常產出罷了。


    孫又海和老陳這種中老年男人待野茶一入口,頓時燥意全消,全身都有一股輕飄飄之意,直欲乘風而去。


    “好茶!”


    兩人放下茶杯,齊聲讚歎。


    就連剛才在談論的事情都給忘了。


    江林山笑道:“蹭我茶喝的那幾個老頭也是這樣說,看來這茶還不錯,特別是老郭,每次喝完茶,都會怪我,說喝了我這茶,老是讓他忘記正事。”


    “所以,我今天就把這茶取名‘忘憂’,算是一個新的茶種了,唔……長樂,忘憂,好名字,我果然是起名字的天才。”


    萬裏之外,正在睡覺的某隻肥嘟嘟的“猛獸”不滿地抽了抽鼻子。


    在它身邊,擺著三個盤子,每個盤子上麵赫然寫著“江大款、江大蛇、江大白”。


    這名字土得人神共憤,但絲毫不影響江林山此時的洋洋得意。


    要是江林山以後有孩子,也起這麽土的名字,方雲詩估計要掐死他。


    名字起得土,不但名字的主人難以接受,就連起名的人也很難受好不好。


    假設他們的孩子叫江大款,上學時加入班級群,上麵備注“江大款爸爸,江大款媽媽”,估計方雲詩能活活氣死,家長會是絕沒臉參加的,那就是個社死現場。


    言歸正傳。


    江林山無所謂道:“那就算了,我和天南拳館以及林昆沒什麽關係,這交情,不要也罷。”


    他在國內都不怎麽攀關係,倒是別人攀他的多,來到這邊,更加無所謂了,哪怕和佛波樂衝突也不帶怕的。


    孫又海和老陳不知道怎麽接,這個年輕真的很怪,他關注的點完全和他們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


    這很容易把天聊死。


    不過這不重要,江林山沉吟道:“陳伯伯……”


    “叫我老陳吧,我原名陳榆,現在想來,這個名字還是起得對,榆木疙瘩,嗬嗬。”


    “好吧,老陳,我在這邊沒有熟悉的當地人,你過來幫我做事吧,林昆給你多少,我給你雙倍。”


    “這……”


    老陳眼睛一亮,但又迅速黯淡下去。


    很明顯這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跟唐燁和林昆對上了,這梁子結得莫名其妙,又那麽的機緣巧合。


    自己跟了他,大概也會被拖累吧?


    不過,他想了想之前移民局發生的一切,這個年輕人威儀萬丈,一個人打得上百名拉美裔丟盔棄甲,然後移民局局長親自當司機,陪他來找武館,這樣神奇的經曆都深深地震撼著他。


    自己前半生隨波逐流,最終落到如此地步,不就是唯唯諾諾,這也顧忌那也顧忌導致的嗎?


    想到這裏,他咬了咬牙,將茶杯往桌上一磕,道:“恭敬不如從命!”


    以江林山現在的氣場,虎軀一震,別人納頭就拜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不過被他的人格魅力和誘人前景吸引的人可真不少。


    “那天南拳館我也就不回去了,反正行李就放在你車上。”


    江林山捏著茶杯笑道:“以後再見那林昆,就是陌生人了。”


    話音剛落,武館門外就湧進一群人來。


    “卡瑪ki裏?孫又海?我要挑戰你!”


    為首一人頭上紮著白布條,上麵寫著“必勝”二字。


    無論從口音還是打扮判斷,這群人都是妥妥的小日子。


    “嘶!”


    江林山興奮了,沒想到在萬裏之外的異國他鄉,也能有教訓小日子的機會。


    看過動漫的江林山當然知道“卡瑪ki裏”是螳螂的意思。


    這廝居然挑這個時候挑戰孫又海,很明顯就是搞事嘛。


    小日子在這邊同樣開設了很多拳館,比如空手道、柔道、劍道等。


    和華人開的武館、小棒棒開的跆拳道館呈競爭之勢。


    奈何好萊塢的武術指導基本都是華人占據主流,似乎華夏人天生對動作和美感有極高的天賦,這兩個鄰居始終沒能擠進一流動作電影的指導行業中去,連替身演員都很難出彩。


    這對他們傳播本國武術非常不利。


    競爭在整個藍星無處不在,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小日子和小棒棒無時無刻想找機會將華夏武術踩在腳下,往大了說,這是他們文化崛起的野心,往小了說,這是學員的競爭,學華夏武術的多了,那學他們流派的不就少了?


    這關係到切切實實的收入。


    “誰派你們來的?”孫又海喝問道。


    他以前也沒少受這些人的騷擾,他們憑借自己仆從國的身份,在各種賽事和表演上都占了不少便宜。


    可以說雙方的矛盾是一開始就存在的。


    “嗬嗬,孫又海君,接受挑戰吧,空手道才是藍星上最強的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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