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石楓依然很少出門,紅鬆嶺洞府幾乎從無訪客,門口落葉經常一積半尺高。


    休息時,石楓就翻讀他收集來的各類魔道功法典籍,石楓主修的功法九離會靈大法是魔道功法。不過隨著見識的增長,石楓也明白,其實目前講他修煉魔道功法,是說不通的。


    人、妖、魔三族鼎立天地,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人族天生神識強大,各種雜學浩如煙海,可惜肉身最弱,壽元最短;妖族天賦驚人、肉身強硬、壽元極長,奈何神智最弱,甚至有生長十幾萬年不開靈智,渾噩一生者。


    魔族居於二者之間,或為人形,或為妖形,天生能同時吸納魔氣和靈氣,並且可以將魔氣轉化為五行靈氣,不過天地間魔氣稀少,且魔族在誕生後代上最為艱難,因此魔族數量上是最少的。


    而所謂魔道功法,其最大特點就是能同時吸納魔氣和五行靈氣,人族若要修煉魔功,則必須先打入魔結,有了這個印結,人族的修士也能吸納魔氣,這個印結就是判斷魔道正道的唯一標識。


    石楓身上沒有魔結,一直是吸納五行靈氣,因此他身上並無任何魔氣,乾初真人流雲子都以為他修煉的是陽元心經。


    石楓其實也不想修煉魔道功法,畢竟這事一泄露,自己在宗門就是欺師滅祖的罪人。


    不過,石楓倒沒很害怕,一則是九離會靈大法根本無人識得,自己隻要不打入魔結,不吸納魔氣,就是元嬰老祖親自出手,也說不得自己練的是魔功;二則石楓也無可奈何,他是天缺火根,除了九離會靈大法外,其他功法他根本無法修煉。


    因此,石楓明知如此,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九離會靈大法是飛升修士所創,越到後麵,越是深奧,石楓又無人請教,隻能自己翻著各式典籍,一點點苦苦參悟了。


    這一日,石楓正在洞府打坐,忽然屋外靈光一閃,石楓睜開眼,一揮手,禁製打開,一道靈符已經飛了進來,石楓伸手握住,眉頭一皺,玉符裏隻有一句話,“明日辰時九思堂議事,不得有誤”,下麵蓋的是太極門掌門的印符。


    石楓有些疑惑,掌門召喚,有何要事?不過,這玉符裏沒有特意稱呼石楓名字,想來不是隻發給他一個人的,應該是宗門召集築基弟子有什麽訓示吧?石楓沒有放在心上,繼續打坐修行。


    次日清晨,紅鬆嶺一道白光,石楓腳踏龍潛劍,奔硯台嶺而來,等進了九思堂,裏麵已經有不少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築基弟子,大師兄長青赫然也在其中。


    石楓忙過去見禮,長青見了他,苦笑道,“你也來了,這下師傅知道了,估計會很不高興。”石楓一愣,道,“為什麽?難道今日之會有什麽不妥麽?”


    長青忙道,“那倒沒有,你先坐下吧。”石楓在長青身邊坐下,長青左右看看,低聲道,“待會再細說吧。”


    石楓點點頭,見殿中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一算,整整三十位築基修士,這些築基修士十之八九都是如石楓一般的初期修士,剩下的幾位是築基中期修士,這幾位臉色緊繃,看起來很不高興。


    石楓心裏暗暗嘀咕,正要傳音問問長青,就聽殿門執事弟子高聲道,“掌門真人到!”


    雲板一響,外麵魚貫而入六位金丹修士,為首的身材高大,紅光滿臉,正是太極門掌教玄一真人,他身後跟著的是硯台嶺另一位金丹修士、宗門長老會七真人之一的玄冥真人,再後麵回雁峰、焚天峰、鐵劍峰、疊翠峰四支都各有一名長老在場,鐵劍峰來的正是那老者趙天虎。


    六位金丹修士一入場,原本嗡嗡議論的大殿頓時鴉雀無聲,玄一真人在前排落座,三十名築基修士齊刷刷躬身道,“拜見掌教真人!”


    玄一真人含笑,道,“各位不必客氣,都請安坐吧。”眾人齊聲道,“謝掌門。”又齊刷刷坐了下來,當然玄一真人是盤坐,築基弟子為表尊重,都是跪坐。


    太極門立派正道數千年,規矩一向森嚴,如果是煉氣弟子在這種場合,那隻能陪站侍立了。


    玄一真人道,“今日召集你們來,有些老弟子可能知道緣由,而有些新進弟子大概就不是很明白了,不管你們知不知道,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具體的事,玄冥,你來說吧。”


    玄冥道人道,“是。”他起身,掃視下麵眾人一眼,道,“這次五宗各抽調六名築基弟子,為的是準備明年的開宗收徒大典。”


    石楓這才心下恍然,太極門每隔五年,開宗收徒。明年正逢五年之期,現在是年尾,過完正月,就要忙這件大事了。


    一門一派的傳承與強弱,與弟子優劣的關聯最密切,任何一個門派都很注重招收門徒。像太極門這種大門派,招收弟子規矩事務尤其繁多。


    本來,處理雜務一般都是執事堂的職責,但開宗收徒可非一般事務,那是頭等大事,且收徒要觀察應試者的靈根悟性,這些根本不是外門執事弟子能辦得到的,因此,每逢開宗收徒,宗門都要抽調大量築基弟子來幫忙,而每個支宗也要派金丹長老來親自坐鎮。


    玄冥真人在台上一口氣講了一個多時辰,將各項規則詳加解釋,又將三十名築基修士的具體任務布置下去。


    眾築基弟子自然躬身應命,其他幾位金丹修士也沒補充什麽,都是多少年傳下來的老規則。最後,掌門玄一真人勉勵了幾句,要眾人用心仔細,不得懈怠雲雲,爾後各自散去。


    散會後,石楓沒有回洞府,而是和長青一起結伴往鐵劍峰,去見師父流雲子。


    路上,石楓問道,“師兄,你之前說此事師父肯定不高興,卻是為何?”


    長青翻了個白眼,道,“怎麽,你這會隻怕還暗自得意吧,宗門這麽多築基修士,掌門人居然選了我,肯定是看得起我吧?”


    石楓道,“掌門人連我是哪根蔥都不知道,我怎麽會如此不自量力呢。再說,這種事情明顯是抓來當苦差的,耽誤修行時間,又不是什麽美差,得意什麽?”


    長青道,“你都明白,那還問什麽?”


    石楓道,“身為宗門弟子,被抓差也是常事吧,我是問為何這件差事師傅會不高興?”


    長青道,“你難道不知道?哦,對了,我忘了,你小子就不是通過開宗儀式入的門,而是走後門進來的。”


    石楓當年確實不是通過開宗收徒被招進門的,以他沒有靈根的資質,也不可能被收進來,他是當年丹陽道人遺書,特意關照鐵劍峰掌座道衝真人收為內門弟子的,為這事,道衝真人還和掌門玄一著實爭論過幾次。


    石楓道,“難道這差事有什麽害處?”長青道,“那就要看怎麽看了。”石楓道,“我方才聽了玄冥師伯的話,開宗儀式前前後後也不過二個月,就算再耽誤修行,也隻二個月的事,能有什麽害處?”


    長青笑道,“光兩個月自然算不得什麽,可你看,被抓來當差的那幾十個築基師兄個個像死了老子一樣,就應知道事情不光如是。”


    石楓道,“哦?那大師兄你跟我可要好好說說。”長青道,“這也沒啥關子可賣的,就是咱們三十名被挑中的築基弟子不僅是開宗儀式的執事,而且也是這一屆弟子的開蒙師傅。”


    石楓道,“當師傅?”長青道,“怎麽?看你小子的樣子,似乎覺得還是很不錯吧。”


    石楓道,“我雖不好為人師,但怎麽想當人師傅也沒什麽害處吧,犯得著個個愁眉苦臉嗎?”


    長青笑道,“你小子還是沒真明白。你今天也聽玄冥師伯說了,咱們太極門招收弟子一共有四類。”


    石楓道,“不錯,一是八大世家的嫡係弟子,這種人隻要靈根檢測通過,就直接為內門弟子;二是八大世家的非嫡係弟子或遠親,這種人需要八大世家的推薦擔保;三是附屬門派幫團推薦的子弟;四是散修雜流,這類人也是需要薦書的。”


    長青道,“你倒記得清楚。咱們太極門是燕國九大宗門之一,名聲不弱,想拜入山門的人實在太多,因此宗門招徒的規矩一向嚴格,你看這四條規矩一出,世俗中毫無來曆的人基本是入不了山門。”


    石楓道,“不錯,除了第一條八大世家的嫡係弟子外,其他三條,無一例外都需要有舉薦擔保。”他當年就是丹陽道人遺命保薦,才入了宗門,否則憑他一個無靈根、無背景的世俗凡人,連太極門的山門都找不到呢。


    長青道,“是呀,你也看到了,這弟子裏麵幾乎個個是有保人的,還沒入山門,其實已經分好了派係。而八大世家的嫡係弟子更不用說了,他們的長輩早就安排好他們入山要拜入什麽人門下了。因此這些弟子十有七八都已經找了師傅了。”


    石楓道,“既然如此,那還要我們做什麽開蒙老師?”


    長青道,“我說的是十之七八嘛,不是還有十之二三沒安排好嗎?這些人主要來自小宗門、沒落的世家或者一些遠親,師兄我就是這種來曆。”石楓點點頭。


    長青續道,“曆年招收弟子都是大事,你看五宗都派了金丹長老來坐鎮,這些人來幹什麽?監督幹活是其次,最重要就是來搶弟子的!萬一發現什麽傑出人才,那自然是各宗哄搶,這種人入了宗門也是重點培養對象,比如跟你娘同姓的那位秦冰秦師姐。”


    石楓推了他一把,“師兄你不要揭我的醜事。”長青笑道,“話說你當年雖然得罪了秦師姐,但後來倒是你和她走得最近了。”石楓道,“師兄你跑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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