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曦辰很認真的看著候婉雲,表情是惋惜的,聲音也是惋惜的,他攤手,很惆悵的說:“大奶奶,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身子早就傷了根本,早就無法孕育子嗣了麽?”


    “什麽?這不可能!”候婉雲睜大眼睛看著霍曦辰,使勁的搖頭。她一門心思隻知道自己讓菱角給顧晚晴下了絕子湯,她從未想過自己不能生育的可能!嫁過門的這些日子,薑炎洲很少去她房裏,更別說跟她同房了,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肚子沒動靜是因為沒有同房,壓根就沒往不能生育方麵想過。如今她運勢走了背路,還指望用些手段懷個孩子好翻身的,如今霍曦辰竟然說她不能生了!候婉雲怎麽都不能接受!


    “怎麽不可能?難不成大奶奶是懷疑我的醫術?”霍曦辰很不高興的皺眉,道:“王妃雖說身子受傷,可是據我來看,若是好好調養,是可以生育的。可是大奶奶的身子虧損的太厲害,恐怕這輩子是於子嗣無望了。”


    而後霍曦辰又非常體貼的看著顧晚晴,很認真的告訴她:“王妃莫擔憂,托王妃的福,我最近在醫術上精進不少。王妃隻管放心,信我便是。”


    顧晚晴知道霍曦辰一直在空間裏搗鼓醫術,此時雖然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是否是為了安慰自己而扯謊。不過轉念一想,依照霍曦辰的秉性,他倒是不會故意拿這事誆騙自己,他若是說有辦法,那自然就是有的。


    若是當初顧晚晴得到了空間這個寶物,有了私心想獨占空間,不許霍曦辰進空間研究醫術,那恐怕就霍曦辰也無法將古今醫術融會貫通,想出治愈顧晚晴不育症的法子。這也算種善因得善果吧。


    於是顧晚晴衝霍曦辰點點頭,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道:“有勞霍大夫了。”薑恒看著妻子臉色緩和了許多,心裏也放鬆了些,緊緊攥住顧晚晴的手,放佛生怕一個眨眼,她就不見了。顧晚晴回握住他的手,給他一個溫暖的笑。


    “我身子一向好著呢,怎麽可能會不能生育!?”候婉雲在旁邊愣住了,死死盯著霍曦辰,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麽,轉眼看著顧晚晴。在侯家自然是不會有人害她,可是在薑家就不一定了。這惡婆婆處心積慮的對付自己,說不定就是她害的自己不能生育。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芳姑姑也插話,撫著手裏的帕子道:“是啊,這是怎麽回事呢?霍大夫可瞧的出,是何原因?”


    候婉雲不能生育的緣由,在場的幾個人都曉得,隻不過從沒有人放在台麵上說開而已。今個這話由芳姑姑來說,就是挑明的了,往後查出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可是要往太後那報的。


    於是霍曦辰很誠實的道:“以我所看,是大奶奶長期服用性子極寒的藥物,以至於傷了身子根本。”


    “喲,竟然有這樣的事!那可是定要好好查的!”芳姑姑故作吃驚的拉著候婉雲上下瞧了一番,砸吧著嘴,道:“真是可惜了,一個女子不能生育,這可怎麽辦是好?將來薑家大公子可是要襲爵的,可若是連個嫡親兒子都沒有,那就……”


    芳姑姑這話說的很明顯,若是薑炎洲將來繼承了爵位,你候婉雲沒有嫡子,你就看著辦吧;若是薑炎洲今後因為子嗣的問題與爵位無緣,那可都是你候婉雲害的,誰叫你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來。


    候婉雲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一聽霍曦辰這話,就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裏頭做了手腳,給她下藥了。在薑家,有這膽子有這能耐的,除了顧晚晴,還有誰?候婉雲頓時恨不得拿刀子在顧晚晴肚子上紮上幾個窟窿來泄憤,全然忘了她當初是怎麽處心積慮想害的顧晚晴不能生育的。


    趁著有芳姑姑在,候婉雲忙跪下,嚶嚶哭著,求公婆做主,查出那幕後的歹人,還自己個公道。顧晚晴冷眼瞧著候婉雲,害別人不能生育的時候,可沒見她這麽柔弱仁慈,真是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如今自己不能生了,才知道害怕擔心了。


    芳姑姑看著顧晚晴道:“奴婢聽說,候將軍十日後就從南疆回來了。奴婢的意思是,最好公主能在十日之內查明真相,在候將軍回京之後,得給侯家一個交代不是。”


    顧晚晴點頭,道:“那是自然的,人家好好一個閨女嫁到咱們家,如今出了岔子,定是要給個公道的。”


    候婉雲一聽兄長要回京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有著落了。安國公自從回京之後,行事就及其低調,直接當了甩手掌櫃,安享晚年,四處雲遊去了。如今候將軍回京了,起碼有哥哥回來給自己撐腰,薑家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芳姑姑笑眯眯拍了拍候婉雲的肩膀,道:“別急,公主自然是會給你個公道的。”


    候婉雲腹誹,明明就是顧晚晴做的,她怎麽可能跳出來承認罪名呢,八成會弄個不了了事,或者找隻替罪羊罷了。


    可是這是人家顧晚晴的地盤,人家說了算,候婉雲就是心裏頭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她又能如何呢?


    送走了芳姑姑,霍曦辰也告辭了。屋子裏就餘下薑恒夫婦、候婉雲、薑府的劉大夫。


    顧晚晴指著那太後親書的“孝”字,對候婉雲道:“婉雲啊,那可是太後賜給你的,你莫要負了那孝順的名聲才是。”


    薑恒淡淡的掃了候婉雲一眼,坐在顧晚晴身邊。有薑恒在場,候婉雲也不敢再耍什麽花花腸子,這位當朝第一權臣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是啊,大奶奶孝順的很。”門口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子曼妙的女子走進屋子裏來,麵上帶著一絲冷傲。錦煙冷眼看著候婉雲,打量著這個上上下下都透著虛偽的女人,不禁暗自感慨:自己當年真是叫豬油蒙了心,竟然會同情她,護著她!想想過去自己幹的事,被人當槍使了,錦煙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喲,是錦煙姑娘來了。”候婉雲有些訕訕。上次她和錦煙爭執,可算是撕破了臉,薑家唯一一個公然站出來維護她的人,恐怕現在也不站在自己一邊了。


    錦煙衝王爺王妃見禮,而後道:“錦煙方才聽說大奶奶無法生育之事,覺得事關重大,就趕了過來。”


    候婉雲恨不得翻她個白眼,這死女人,怎麽什麽事都要橫插一腳!


    錦煙也不理候婉雲,繼續道:“如今大房五個姨娘,病重了兩個,另外三個也傷了身子,恐怕短期內不能康複。大奶奶又不能生育,大房如今一共一女一子,長子年幼,且身子虛弱,長房子嗣單薄,錦煙覺得,怎麽著都該再給大房納幾個妾侍,好開枝散葉。”


    候婉雲一聽她這話,氣的臉都綠了。自己剛不能生,她就想往自己房裏塞妾侍,這是個什麽意思!


    “多謝錦煙姑娘關心,這是咱們大房的私事,隻是這還要問問夫君的意思。”候婉雲嘴裏客氣著,可是意思很明顯: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個外人不要多管閑事。


    錦煙哼了一聲,對顧晚晴道:“王妃莫見怪,錦煙就是這愛管閑事的性子。”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候婉雲,道:“從前大奶奶的事,我不就也插手了許多,大奶奶當時不也不吭聲麽?錦煙還以為大奶奶很樂意錦煙插手大奶奶的事呢,怎麽今個不樂意了?喲,不早說,弄我這是熱臉貼個冷屁股,還指望新納的妾侍生幾個兒子,養在大奶奶名下呢。”當年我幫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多管閑事?


    此時薑恒開口插了句:“炎洲這孩子,子嗣是單薄了些……這次幾個妾侍身子都折損的厲害,倒是也該納些新人進來了。年關前老二老三就從書院裏回來了,老二也是該定親的年紀,房裏不能沒幾個可心的丫頭。錦煙,王妃這些日子身子不爽,就勞煩你多操勞,將這事辦了吧。”


    一聽薑恒開口,這事就定了下來,錦煙一記冷眼飛向候婉雲,候婉雲陰測測的衝她笑了笑,道:“父親,莫要怪兒媳多管閑事。您瞧,夫君房裏都多了新人,父親房裏倒是空虛多時了。兒媳瞧著錦煙姑娘對父親一直忠心耿耿,盡心盡力的伺候。可若是每個身份,在府裏頭辦事難免會有些個風言風語的,說出去有損名聲,父親不若就趁著過年喜慶的日子,給錦煙姑娘抬房,好歹也是一個名分?”


    候婉雲這話一出,在場三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候婉雲心裏頭暗自得意:你不是讓我惡心麽?那我也惡心惡心你!候婉雲就不相信,身為一個女子會不想要名分的,即便是給個姨娘的身份,也好過不清不楚的。可是薑家內宅由顧晚晴把持,顧晚晴自然是不會希望那麽一個如花似玉的紅顏知己成為薑恒的妾侍。


    那麽就讓這兩個女人去內鬥好了。候婉雲盤算著,可她卻不知道自己鬧了多大一個烏龍,她居然提出讓薑恒娶自己的庶妹!


    薑恒第一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起來,語氣一點不客氣:“侯氏,你管好你房裏的事,手莫要伸的太長。”


    錦煙冷冷的笑了笑,候婉雲這是要跟她杠上了麽!於是錦煙甩了甩帕子,對劉大夫道:“劉大夫,如今王妃病重體虛,正是要好好調養進補的時候,我聽說若是以人肉入藥,那是極為滋養的。故而古時候有孝子割肉救母,傳為美談……”錦煙眼睛瞟向候婉雲,掩著帕子笑道:“這不正巧,咱們薑家就有一位出了名的孝女,你瞧,太後親書那麽大一個‘孝’字,可就在那掛著呢。孝女,這漂亮話誰不會說啊,看就要看行動,你就忍心看著婆婆病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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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大夫摸了摸胡須,道:“這倒是真,王妃如今身子極為弱,若是能尋得人肉入藥,自然是會康複的很快的。”


    在場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候婉雲,候婉雲咬著牙,脖子一梗,太後這一記“捧殺”還真狠!如今她是騎虎難下,不割不行。


    “咱們家的孝女自然是會割的。”錦煙從懷裏掏出一把刀子來,看樣子是有備而來的。


    “來人啊,進來伺候大奶奶。”錦煙可不放心把刀子就這麽遞給候婉雲,萬一她持刀傷人怎麽辦!


    於是三四個五大三粗的婆子進來,將候婉雲圍了起來,帶去隔壁的偏廳裏,她若是有一絲異動,幾個婆子就會立刻製住她。


    一把明晃晃的刀,擱在盤子裏,端到候婉雲麵前,盤子裏還有一隻盤子,用來裝割掉的肉。錦煙立在前頭,用帕子掩著口,道:“孝女,快割啊,你又不是沒割過,難不成要讓婆子們動手?”


    今日之事,候婉雲知道是逃不掉了,人家擺明了要整治她,她掙紮也無用。她隻能熬到候將軍回來。


    候婉雲顫抖的拿起刀子,身子抖得似篩糠一般。當年嫡親姐姐候婉心死的時候,她也割過肉,不過那時她提前算計好了,給自己用了麻佛散,刀子也是提前用最烈的燒酒消過毒,以她熟悉人體解剖的刀法,割一刀意思意思,留點血,少一小塊皮肉,也不算多難忍受。


    可是如今,她可是一點準備沒有,就要這麽生生割掉塊肉,豈不是要疼死!


    “快啊!難不成你不希望王妃早日康複?”錦煙在旁催促。


    “慢著!”翠蓮走過來喝了一聲。錦煙皺了眉頭,挑眉看著翠蓮。隻見翠蓮指揮身後的丫鬟放下個托盤,裏頭擺著一個景泰藍煙鬥,還有一個盒子。


    “王妃怕大奶奶太疼,這不叫我送逍遙膏來了。”翠蓮笑眯眯的將逍遙膏放在候婉雲麵前,道:“大奶奶請慢用。”


    候婉雲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


    “割吧,橫豎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你若是下不了手,叫婆子們動手好了。”錦煙在旁催促。


    候婉雲揚起胳膊,露出一截藕似的玉臂,手臂上上次割肉的傷痕已經好的幾乎看不見了。她自己下手起碼還有個輕重,可是若是換了婆子們,那傷估計就慘烈的不能看了。所以候婉雲決定還是自己動手。


    她心一橫,手起刀落,用匕首削掉了一片薄薄的肉片來。傷口頓時血流如注,疼的候婉雲眼淚直流,扔下匕首疼的嗷嗷直叫。


    “快接住肉片!”錦煙見她動手,忙招呼婆子。婆子將肉片放在盤子裏捧走。


    另一個婆子用繃帶纏住候婉雲的手臂,攙扶著她坐下,可她疼的渾身抽筋,翠蓮忙道:“看大奶奶疼的,快給大奶奶服用逍遙膏!”


    一個小丫鬟忙點了煙上去,翠蓮接過煙鬥,將煙嘴湊到候婉雲身旁,聲音帶著蠱惑:“大奶奶,奴婢知道您疼的厲害。您來吸一口,吸一口就不疼了……”


    候婉雲疼的簡直恨不得立刻死了,如今疼的神誌不清,聽了翠蓮的話,下意識的嘴巴往煙嘴那湊。


    “唉,對了,大奶奶,吸一口……再吸一口……”翠蓮笑眯眯的看著候婉雲急不可耐的吸食逍遙膏。


    候婉雲知道,這逍遙膏是碰不得的。可是如今,她疼的顧不了那麽多,隻要能止疼,讓她做什麽都行。迷迷糊糊的吸了一口逍遙膏,隻覺得身子如同騰雲駕霧一般,疼痛立刻減輕了不少。候婉雲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開始一口一口的吸。等她終於疼痛減輕,意識恢複的時候,睜眼一看,她已經將整整小半盒逍遙膏用光了!


    霍曦辰冷眼靠在門口,看著候婉雲。根據他在空間的醫書上所看到的,他知道,吸食這麽大劑量的鴉片,候婉雲已經成癮了。一旦沾上了鴉片,她整個人,就算是毀掉了。


    “自作自受,哼。”霍曦辰冷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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