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遲樂了,說章獻淮“你怎麽每次都有一堆問題啊”,又告訴他“被林晉益留了下來,說是想跟我多聊聊,可能得過兩天才回去了。”章獻淮對林晉益的這種行為抱有疑慮,但他以為是那隻老狐狸想通過討好林冬遲以日後來換什麽好處,所以沒多深究,隻是告訴林冬遲:“不用聽林晉益的話,明天早些回家”。聽到林冬遲乖乖說好,他才放心許多。掛掉電話,林冬遲躺在白色床單上對著天花板發呆。他必須承認自己仍抱有某些幻想,猜測章獻淮對他是存在那麽一絲喜歡的。無關林措,無關任何人。畢竟親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章獻淮如鼓如雷的心跳,兩個赤身裸體的人通過緊密擁抱幾乎融成一體,他們真真切切地在無數個夜晚享用著彼此。這些時刻林冬遲都悄悄進行了存檔,不會有假。也許正是因為這份難以琢磨的喜歡,林冬遲再難騙到自己,即便答應了林措許多,也仍是放不下。他原本覺得萬幸,林措的要求中沒有一條是要林冬遲必須得放下。可章獻淮說得對,他並沒有那麽了解哥哥,也不清楚愛人之人究竟會有多敏感。第二天下午,林措便叫司機把他接回了s城。林措的確比林冬遲厲害許多,方方麵麵。他不知道怎麽與章家人與林晉益做的協商,立刻以章獻淮真正的愛人身份來了章獻淮的家。林冬遲站在門口,作為來拜訪的客人,由林措這位正牌主人領進了屋。客廳的桌上放著林冬遲穿過的睡袍,林冬遲自己買的小枕頭,還有……林冬遲送的袖扣。“這些……”林冬遲愣住了,這些全是他與章獻淮日日夜夜睡在一張床上肉體糾纏的有力佐證。林措坐在沙發上,表情不似昨天那麽平靜,聲音稍顯惱怒,問他:“為什麽。”“林冬遲,為什麽要偷不屬於你的東西。”林冬遲向來聽林措的話,此刻聽到如此殘酷的質問,他第一次對哥哥感到徹頭徹尾的陌生和恐懼。“哥……”林措沒有想聽林冬遲做任何解釋的意思。他允許林冬遲回來,無非是要撕碎那些可笑的、永遠不該存在的幻想。他拿出袖扣禮品袋中的卡片,一字一句念道:“章獻淮,祝你生日快樂,少提問題多多開心。”林措嗤笑了聲,抬眼看過去,“可是小遲,你送這種假貨怎麽讓他開心。”假貨。林冬遲從心底湧出涼意,他急匆匆辯解“袖扣不是假的”,卻也瞬間搞明白了許多事情……例如章獻淮為什麽一次都不肯戴那對袖扣,為什麽叫他以後都不要再買了。林冬遲的聲音越來越低,嘴上還在喃喃說著“那是從國外打折村代購的”、“怎麽會是假的”,其實不過是難以接受事實。事實即是,章獻淮早就認出了贗品。林冬遲自己是贗品,送的禮物也是贗品。他竟然還心存僥幸,希望章獻淮能戴上、愛上。林措說:“這個牌子從來都不打折,禮品卡也是前兩年淘汰的樣式。小遲,你想偷走獻淮的喜歡,實在太不自量力了。”林冬遲曾經以為就算林晉益和那些章家人都嫌他站得低、夠不著,章獻淮也不會真心這麽認為。但他錯了,章獻淮才是那個從一開始就遙不可及的人。林冬遲的確沒有太多見識,明明提醒過自己無數次,還是被章獻淮好心給予的一丁點兒溫暖給吸引了去。他得承認,即使做回自己,章獻淮要的也從來都不會是這個世界的林冬遲。林措修改了昨天不夠嚴謹的要求,在收回林冬遲偷走的所有歡愉的同時,要他“以後不許出現在章獻淮麵前”。林冬遲再次同意,並拒絕了林措的那位司機,自己叫了輛車回鄰市的快捷酒店。風不斷通過車窗吹到臉上,林冬遲手裏緊握著那兩枚章獻淮不要的袖扣,心裏悶痛至極,甚至懷疑自己的整顆心髒下一秒就會失血壞掉。為了活著,他突然用力將袖扣丟了出去,然後迅速關上車窗,怕狡猾的感情再沿縫溜進來。還是很痛。林冬遲低頭一看,手心已經被硌出了塊紅得像要滲出鮮血的印記,怎麽都擦不掉了。作者有話說:還是不要開車時從車窗拋物,很危險我已經教育過哭唧唧的小鬆鼠了。第30章 章獻淮怕黑,具體原因他記不太清,隻記得是和小時候的某次經曆有關。他在一個很黑的地方關了很久,被人找到救出來後就生了場病。再後來就開始懼怕黑暗。無法在沒有亮光的地方久待,半夜睡醒就像回到那個濕答答的陰暗環境。於是章獻淮需要一盞小夜燈來安定自己。到達m城的第三天,章獻淮躺在床上失眠,他發現林冬遲不知不覺成了那盞燈。這三天他去了公司、慈善活動所在的酒店、甚至是那家溫泉屋……新治療方案的效果不大理想,喚起的細枝末節並不能拚湊起較完整的記憶片段。在幾次催眠中,教授用了所有的記憶碎片進行暗示,但得到的反應多為抵抗或避而不談,有關林措的事情仍被章獻淮鎖死在屋裏。最後,當教授的引導內容涉及到那個半真半假的夢的時候,他卻突然主動交出了鑰匙。夢中的小男孩等了很久,等到忍不住在旁邊睡了一覺都醒了,章獻淮也沒有把門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