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章獻淮都沒說什麽,表情也沒有特別好,挺嚴肅的。章流流時不時回過頭來看他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冬遲看他這樣就故意不問,讓章流流硬生生地把話給憋回去。到家後,章獻淮讓倆人下車,自己又離開了。章獻淮一走,章流流立刻開始張牙舞爪起來。林冬遲懶得理他,去洗手間照了下鏡子,臉有些腫,整個人難看得不行。等他敷著冰袋出來時,章流流又走了過來,林冬遲覺得這人肯定是又要講一些讓人頭疼的話,就先一步含糊著問他:“我拔牙你來幹嘛?”“我哥讓我來的,說是你想去哪兒就帶你去逛逛,要不你以為我願意來啊。”之前章流流和小明星的事情本來是解決了,但小明星的劇上周播出後成了黑馬,突然間話題不斷。人紅是非多,小明星的舊聞連帶著章流流都被神通廣大的觀眾粉絲們挖了出來。他的長相加上章氏這個背景迅速被揪著不放,硬生生編了不少狗血故事,後來還是公關團隊洗了一整晚才勉強“查無此人”。章獻淮要他近期不許去公司,也不許去參加各路朋友的局。既然這麽有空,就將功補過帶林冬遲去s城有意思的地方轉轉。章流流一想到這些就覺得煩,把怨氣撒到林冬遲身上:“你說你剛拔了智齒就好好待著休息,幹嘛還要跑出去逛啊。”林冬遲白了他一眼,麻著嘴也要反駁:“我也不知道拔智齒會這樣啊,你還是回去吧,過幾天我要自己去逛,不用你帶。”章流流剛聽他這麽說開始還有些生氣,不過轉眼想到了什麽,立刻又笑了。他掏出手機對林冬遲說:“你最好對我客氣點兒,剛才你拔完牙的蠢事兒我都錄下來了,你再惹我不爽我就給你發出去。”“你說什麽呢!”章流流點開相冊的視頻,把手機拿得遠遠的給林冬遲看。手機裏,一個咬著紗布麵容憔悴的小乞丐正軟著身子往旁邊人那裏靠,嘴上還大聲念叨著:“我,我出不去,出不去……”旁邊熟悉的聲音問他:“哪裏出不去?”“因為被人抓起來了,他嫌棄我不是……”“不是什麽?”“不是他想要的。”視頻裏林冬遲眼睛眨得很慢,看著章獻淮,過了幾秒又很沮喪地說:“怎麽辦啊,我都不知道我是誰了,我的嘴巴和舌頭已經先跑了,那我什麽時候能出去啊?”“……”除了舌頭以外,林冬遲身上的麻藥勁兒都已經散了。此時看了手機播放的畫麵,他竟然迫切地希望再被陳醫生打一針。幹脆永遠麻醉睡下去好了……我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麽!林冬遲有點兒崩潰,絲毫沒有關於這段視頻的記憶。視頻播放到了片尾,畫麵一片黑,隻有章流流被章獻淮叫停後手機放在口袋裏錄到的聲音。章獻淮聲音不大,聽起來是很平靜的語氣:“這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林冬遲答非所問:“心裏很難受,我想出去了。”聽到這兩句,林冬遲頓時心跳得很快,垂下眼喃喃說道:“所以,他剛才看著不太高興。”章流流見林冬遲這樣子,得意地把手機收起來,“你口水都要流到我哥身上了,他當然不高興。我都說了你得有自知之明,免得……”林冬遲沒再理他,捂著臉自顧自往樓上走。冰袋的涼意透過手心傳到身上,林冬遲卻不太能冷靜得下來。他不明白的是,他說想走,章獻淮為什麽會不高興。因為林措嗎?畢竟林措的弟弟再怎麽蠢笨和他也是有相像之處的。又或者因為章獻淮就是生性偏執,即使是贗品也得按照他的意思來,沒有說想走就走的道理。林冬遲躺在床上,嘴巴沒有什麽痛感,但一旦想要剖析他和章獻淮的事情,左邊胸口處就時不時的抽疼起來。這場交易已經背離原定路線太遠,林冬遲隱約覺得,當初答應走捷徑拿錢時,應該就已經注定了自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結束了下午的拍賣會,章獻淮沒有留下來參加晚宴。上車沒多久他就收到了調查員發來的調查報告。第一份是寧老板和林措在m城的關係調查,結果表明他們兩人並沒有過實際的合作往來。不過林措的確和寧老板有過一次商業洽談,還是寧老板那邊點名要求他負責的。有意思的是,在林措和章獻淮一同參加了那次象征著公開關係的慈善活動後,合作隔天就取消了。存檔文件上的取消原因:雙方未達成一致,ning放棄合作。第二份是新的車禍報告,與前幾次章獻淮看的沒有差異,車禍原因依舊是超速行駛。車沒有被人為動手腳的痕跡,看來與遠在m城的寧老板無關,的確是林措超速的原因。也就是說,事故就是那位“考慮周全,沉穩冷靜”的真正愛人造成的。章獻淮頭有些痛,他按掉屏幕閉上眼睛休息。車子遇到紅燈,停了下來。章獻淮有種這一幕發生過的熟悉感。上一次他在車裏想要閉眼來緩解頭痛時,林冬遲伸過手來握住了他。林冬遲的手不大,還有些涼。現在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再做回想,章獻淮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他當時的行為有點兒好笑。笑完,章獻淮又想到今早林冬遲全麻還沒消退時模模糊糊說的話。林冬遲說難受,想要出去。章獻淮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也是這時候才真正了解到,原來被馴服的小鬆鼠心裏這麽不甘心、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