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根據陶學義的講述,構造起來的母親,形象總是溫柔的。  實際上,他的母親卻並非是溫婉的女子。  陶然媽媽嫁給陶學義的時候,陶學義就已經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了。為了支撐起這個家,又為了陶學義不被人看輕,女人不僅性格潑辣,還十分的要強。  可在陶學義心裏,他的妻子總是好的,還常常對陶然說,自己愧對陶然的母親,她值得更好的存在。  她是陶學義眼中最美的妻子,是陶然心中最偉大的媽媽。  跪在墓碑前的陶然,抬手摸了下母親的照片,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他想,他們那樣恩愛,在另一個世界,一定還會在一起。  “爸,媽。”  他的眼睛裏含著淚,“我再多陪陪你們。”  周圍很安靜,能聽到樹葉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以陶然此刻的心緒,察覺到的一切難免淒涼。  這安靜的氛圍,直到身邊落下一陣腳步聲的時候,才被打斷。  “弄了半天,就埋在這地方?”  女人的聲音尖銳又傲慢,聽出是陶敏的陶然全然不做理會。  “不是我說,陶然,你把你爸埋在這裏,至少也要跟我商量一下吧?這說出去,還以為是我自己不願意來呢。”  “這城裏的墓地不也挺好嘛?非得跑到這鬼地方,弄得我踩了一腳的泥。”  陶敏邊說,邊扯自己的衣服,言語動作之間盡是嫌棄。  往日,陶然忍耐到極點,一定會教陶敏做人。可是今天,他沒有心情,不想要讓陶敏惡心他的父母。  陶然沒有理會,陶敏卻說得越發停不下來。  “陶然。”陶敏站在陶然身後,“你說說,你花了那麽多錢,你爸不還是死了嗎?我可聽說了,光手術費就花了幾十萬,這人不也沒救回來嗎?”  “我看啊,這得找醫院要回來,你爸死了,你可得把我的拆遷款還給我。”  惡心的人,永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麽令人討厭。  這些話,陶然都可以當做聽不見。  他整理了下父母墓碑前的花,清掃了墓碑前的幾片樹葉。  陶敏自己說了半晌,見著陶然沒有吭聲,還真當自己能夠拿捏住陶然了。  她站在陶然身後,輕飄飄就說了句,“要我說,最開始就不應該花這錢。這做了手術,不也沒什麽用嗎?”  “要沒做這手術,你爸還不一定會死呢!”  陶然抬起的手停了一下,望著陶學義照片的他,似乎有些怔住了。  這種話,但凡陶然情緒穩定一點,都能夠反應得過來,不做手術,他的爸爸就隻能等死。可眼下的陶然,顯然沒有能分辨這句話的能力。  霍涵趕到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話。  距離陶然尚有數米的霍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抑製不住暴怒的情緒。說這話的,簡直就不是個人!  可這句話,卻落在了陶然的耳中!  霍涵望著陶然所在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甭管這多出來的女人是個什麽貨色,說這話就是他媽的神經病。  霍涵走到幾人所在的位置,站在陶然身後,看了眼剛才說這話的人,目光能夠殺人,“我今天在這裏打你一頓,你覺得自己會不會死?”  霍涵氣勢過人,此刻表情凶猛,陶敏被他嗬斥,當場就忘了反駁的話,半晌才反應過來。  陶敏說:“我是陶然的姑姑,你誰啊?神經病啊!”  陶敏隻知道霍涵是個陌生人,他們家沒有這樣的親戚。  跟這樣一個尖酸刻薄的潑婦,霍涵半點沒有要搭理的心思。  陶然離開的時候情緒就不太好,霍涵提出陪他來這裏被拒絕後,思來想去,還是偷偷跟過來了。  誰能想到,他這會兒就聽到了這樣的話?  姑姑?狗屁!  霍涵身後站著他的助理和一個司機,兩人皆是一身黑,這會兒霍涵揮了下手,他們直接把陶敏給拖走了。  “不是,你們什麽人?我報警!陶然,陶然……”  陶敏被拖走後,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  霍涵點了香,燒了紙,祭拜完陶然的父母,這才又去看陶然。  “然然。”  他從雲城追到這裏,就是為了陶然。  霍涵說:“跟哥回家吧。”  陶然的樣子,一看就在這裏待了很久。無論如何,陶學義已經安葬了,縱使陶然再如何,也都沒有用了。  霍涵說:“你爸爸不願意看見你這樣的。”  他想帶陶然回家,讓他慢慢走出來。  霍涵一直在跟陶然說話,安撫他,想要陶然回應。他說了半晌,陶然終於回了他一句。  陶然說:“是不是不做手術,我爸爸就不會死?”  聽到這句話的那刻,霍涵殺了那個瘋女人的心都有。陶學義的死是無奈,可那個女人的話,卻等於否定了陶然為此做出的所有努力,甚至在最後還要往陶然心口上插一刀。讓他自責,讓他認定是自己害死了爸爸。  她怎麽能忍心啊?怎麽能對一個用盡所有力氣,想要爸爸好起來的孩子,說出這種話?  “不是。”  霍涵說:“那不是你的問題。”  陶然很明顯因為這句話而陷了進去,霍涵必須要改變他的這種想法。  “起來。”  霍涵試圖扶著陶然站起來,而已經跪了快一整天的陶然,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他就那樣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霍涵心疼啊,他有種想罵這個世界的衝動。  他蹲在陶然身邊,後給了他個擁抱,“從今以後,我是你的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  陶學義身體本就不好,這麽多年的堅持就是為了陶然。可他很累了,他也想去多陪陪那個和他相愛的人,跟她多說說話,問問她一個人是不是也會孤獨。第8章   陶學義的死,帶給陶然的傷痛,絕非是一句話就能夠抹平的。  長久以來壓在他身上的重擔,忽然卸去,再加上親人的逝去,本就靠著勉強自己才能夠支撐下來的陶然,堅強不起來了。  陶然狀況非常不好,這讓一直關注著他狀況的霍涵十分不放心。  回到燕城沒過多久,霍涵就把陶然接到了自己家裏。初時陶然對待事物的反應太過冷漠,甚至有些麻木,日子久了,才漸漸走了出來。  沈霽第二次見到陶然的時候,正是在霍涵的家裏。  霍涵給自己認了個弟弟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他們所有人都一直有聽說,可卻再沒有見過陶然。  半年的時間,饒是沈霽這個至交好友,都沒從霍涵這裏找到跟他‘弟弟’認識的機會。  而眼下,沈霽終於見到了霍涵所謂的弟弟。  沈霽並非是喜歡探究別人秘密的人,認真回想的話,沈霽自己其實是見過陶然一次的。  他對陶然的印象依舊停留在酒吧裏那個年輕帥氣的服務生,可當沈霽見到陶然的時候,才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早就和記憶裏的男生不同了。  陶然坐在霍涵家裏的白色地毯上,正在抬手去逗弄一隻白色的薩摩。他的身上穿了件白毛衣,臉上笑容溫和。聽見門口聲響的時候,他朝著二人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眼。  “哥?”  對上陶然含笑目光的霍涵十分自豪,笑容當即就掛上了嘴角。顧不上招呼身旁的沈霽,霍涵脫了外套,走近陶然。  “今天沒寫作業?”  霍涵抬手在薩摩的狗頭上揉了揉,惹得它開心的搭住了霍涵的手。而在完成這一動作後,霍涵也沒有停下,抬手又在陶然頭頂揉了揉。  陶然的頭發十分柔軟,雖然不長,但勝在手感極好,霍涵十分享受這種看弟弟很乖,給自己帶來的幸福感。  不比霍涵的粗心,陶然就十分懂禮貌了,見到沈霽的時候,他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好。”  他跟沈霽打過招呼,霍涵才想起來給兩人做介紹,“陶然,我弟弟。”  說完,霍涵對著陶然,“沈霽,你哥最好的兄弟,你就叫他沈叔叔就好了。”  陶然:“?”  沈霽比霍涵大兩歲,比陶然確實大了一輪還多,但是叫霍涵哥哥,卻叫他叔叔,這是個什麽道理?  沈霽:“聽你哥的。”  陶然:“……”  “沈叔叔。”  長久以來沒搞懂霍涵放著自己親妹妹不黏,養個幹弟弟的沈霽,在陶然喊他叔叔的一刻,忽然懂得了從心底湧上的滿足感。  太舒適了,這玩意兒真還挺讓人上頭。  霍涵讓陶然叫沈霽叔叔,本意是想笑話沈霽老,結果……叫完之後,他才發現這沈霽挺會占便宜啊!  雖說按照輩分,他自己都得叫沈霽一聲叔叔,可他這不是沒叫過麽,他們不是兄弟麽?  霍涵‘嘿’了一聲,覺得有點氣人。  霍涵向沈霽介紹了陶然,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沈霽對陶然有了更充分的了解。  “哥,你吃什麽?”  太乖了,太聽話了,陶然身上沒有他們這些人與生俱來的盛氣淩人,狂妄自大,所有的壞脾氣,沈霽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  他表現出來的一切,細心,周到,對人的關懷,簡直比他這個大了十幾歲的人還要成熟。  他太聽話,就導致旁人看他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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