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突然說:“我也是孤兒。”付行雲很意外,他之前從不知道,也沒有媒體報道過。“我之前都不知道。”白鷺碾滅了煙,把煙頭攥在手裏,說:“不想讓人知道,他們都不知道,免得說我賣慘什麽的,他們總有話說。”付行雲不知道為什麽白鷺對他突如其來地坦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說道:“采訪快到我了,我先回去了。”白鷺叫住他:“我覺得我們挺像的,本來一無所有,什麽東西都想攥緊在手裏。徐渭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點,這個難搞的老頭子”白鷺嘟嘟囔囔的,吐槽了幾句徐渭,付行雲聽不清。“勸你還是再考慮一下那個電影吧,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找的你,握在了手裏最後就是你的了,隻有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才是真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付行雲被節目組一個電話叫走了,輪到他進行采訪了。他才坐下,攝影師燈光師還在調試設備,他旁邊的大窗從外麵被拉開,聞逝川出現在窗外,手上捧著一個盤子,上麵有個三明治付行雲剛才一直在陪那個孩子,沒來得及好好吃東西。“吃點兒。”聞逝川說。付行雲接過來,小口地啃著,聞逝川廚藝雖然差,但做一個三明治還是中規中矩的。聞逝川看了一眼還在準備的工作人員,趴在窗台上,手墊在下巴下,隔著窗戶小聲問他:“采訪怎麽樣,要我和你一塊兒嗎?”不得不承認,對於這樣需要剖白自己的采訪,他留下了一點陰影。陰影來源於上一會章庭直接在直播訪談裏揭他的短,他這會兒想起來還覺得心裏惴惴。付行雲三兩口吃完了三明治,說道:“好。”聞逝川說:“過來點兒。”付行雲不明所以,湊過去,趁著他背向其他人,聞逝川飛快地把嘴邊的麵包碎屑用拇指擦掉,自然而然地送進自己嘴巴裏。他懶得繞過去走門了,手在窗台上一撐腳一收,直接從窗戶翻了進來。作者有話說:這是我的最後一章存稿(歎氣)我居然一直存稿到了15萬字,我太厲害了,接下來的更新估計沒有之前規律了,後麵這些都不是很好寫(再歎氣)第54章 媽媽工作人員被突然翻窗進來的聞逝川嚇了一跳,委婉地說道:“聞導,您是下一個”“沒事,”聞逝川多搬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付行雲旁邊,說道,“雙人采訪也行。”節目組導演想了想點了頭,單人采訪變成了雙人采訪。節目中的采訪都是沒有稿子的,任由訪問者和嘉賓發揮。有了聞逝川坐在旁邊,不必伸手也能碰到的距離,付行雲心裏踏實多了,麵對著采訪的鏡頭也不再心裏惴惴不安。導演先是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講講風景講講旅遊的感受,付行雲講得多,聞逝川隻是時不時搭幾句,付行雲在說的時候,他就側過頭去認真地聽,整個氛圍很輕鬆,付行雲心中的防線漸漸消失。“來到孤兒院,你感覺怎麽樣?”導演突然問道。付行雲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看向窗外,看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看向鏡頭,他說:“其實不怎麽樣。”導演沒有深問,話鋒一轉:“你是怎麽發現那個孩子不喜歡鏡頭的?”“直覺吧,”付行雲短促地一笑,“我小時候也不喜歡鏡頭”導演敏銳地捕捉到了付行雲此刻敏感的情緒,一時間他沒有繼續提問,付行雲也沒有接著說,留下了一段空白,聽到的隻有風聲還有隱約的兒童嬉鬧聲。導演足夠耐心,沒有追問,靜靜地等,過了好一會兒,付行雲接著往下說了。“被鏡頭捕捉的時候,總有點兒身不由己的感覺。”付行雲艱澀地描述道,“而且你永遠無法預料被拍出來之後你是什麽樣的,有很強的不確定感。”“你現在是演員了,還會害怕鏡頭嗎?”付行雲發現導演用了“害怕”這個詞,他覺得這就不太好接了,演員害怕鏡頭,這說出去難道不離譜嗎?他沉默了,剛才一直沒張嘴的聞逝川倒是接上了話。“拍攝的行為有某種捕食意味,拍攝人即是侵犯人。桑塔格說的,拍攝某人是一種升華式的謀殺,一種軟謀殺,正好適合一個悲哀、受驚的世代。”導演問:“聞導,你認同這個說法嗎?”聞逝川靠在椅背上,聳了聳肩:“部分吧。”“那作為導演,你覺得這個拍攝的度在哪裏?”聞逝川想了想說道:“這個度不好把握。既要冷靜客觀,又有人文關懷,既要讓演員足夠安全,又要適當冒犯,很不好說,我還在摸索。”導演把問題拋給付行雲,笑著問道:“付老師認同嗎?兩位之前剛剛合作完,在合作過程中有感受到嗎?”在西南小鎮拍電影的那段時間的經曆一下子出現在付行雲腦海中,說起來,整個劇組一大幫子人,但他馬上想起的還是他們倆相處的那些片段。他掩飾性地低頭咳了幾聲,將腦海中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清理掉,認認真真地回答:“可能是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很長了,彼此很熟悉,麵對他的鏡頭,我感覺很放心。而且他很有想法,鏡頭視角很獨特,最後拍出來的效果很讓人驚喜。”“那在你合作過的導演裏麵,你覺得聞導排在”“排第一,”付行雲機靈地說道,“按照交情排的話。”“你在我拍過的演員裏排第一,不按交情排也是。”聞逝川說道。付行雲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聞逝川的目光,小聲道謝。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這樣當著旁人的麵大方坦率地誇對方,談的不是情感和私事,誇的也不是樣貌和體貼,而是正正經經大大方方地肯定彼此的專業水平。這種感覺讓付行雲很新奇,也很開心。除去那些錯綜複雜的感情,撇開愛和**,他們還是導演和演員,互相選擇、互相評價。導演問付行雲:“聽說接下來你有可能和徐導合作,你對徐導的鏡頭語言有什麽樣的印象?”這一個問題可謂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剛剛暖起來的氛圍一下子就冷下去了,付行雲用餘光關注著聞逝川,他看到聞逝川的目光從鏡頭上移開了,轉向窗外。付行雲說:“還沒有最後敲定合作,一切都說不準。”導演剩下的後半個問題,付行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回答了什麽,大多是些場麵話,畢竟徐渭在電影圈的地位擺在那裏,他作為一個小演員,不好批評什麽,剩下的也隻有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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