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戈德溫完全猜不透奧利弗想要做什麽。他將喝空的瓶子用法術碾為塵土,拍拍手上的灰燼。傭兵們的交談積壓在一起,嗡嗡嗡嗡響個不停,仿佛他的腦袋周圍多了十幾個碩大毒蜂巢。


    “我聽湯姆的相好說,弗林特·洛佩茲的兒子今天要來這裏完成證明手續——譖尼在上,那個洛佩茲的兒子不是早就死了嗎?”


    “誰知道呢?可能洛佩茲用了什麽邪術,之前錫兵裏不是有個很像上級惡魔的傢夥麽,說不定……”


    “別忘了奧利弗·洛佩茲成為黑章的原因,和惡魔信徒一同合謀弒父。那不就是說他把弗林特·洛佩茲給幹掉了嗎?我的老天!”


    “我簡直要開始同情戈德溫了——好好當著地平線的團長,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個要命的堂弟。按照規定,作為洛佩茲家的人,他還真不好推掉證明的活兒。換了我,肯定不想跟那個危險的黑章扯上關係。”


    戈德溫往巷子裏退了一步,蹙起眉頭。


    “之前流傳的災厄之隊也是風滾草吧,那幫人是真能折騰。不過我說,風滾草團長是那個洛佩茲家的小子,還真能說得通。前不久他們不是護衛偵察隊了嗎?結果偵察隊硬是死了一半兒,拉德教的教皇就做了做表麵功夫,連個屁都沒敢放——”


    “嘿!就算你不信譖尼,對我的信仰放尊重點行嗎?”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正在閑聊的矮個子傭兵給了身邊的高個子一腳。


    “我道歉,我道歉——嗨,總之這麽一搞,等手續辦完,風滾草絕對會升成八目的蜘蛛級。”高個子傭兵的語氣十分篤定。


    “未必吧,前不久他們不是死了一個成員嗎?還塞了隻鸚鵡進隊,夠瘋狂的。”矮個子嘟嘟囔囔地反對,聽起來還有點生氣。


    “這你就不知道啦。”


    那高個子又往前擠了擠,壓低聲音。可惜他此刻距離戈德溫不到十步,戈德溫隨意地向巷子裏的舊木箱那邊靠了靠,聽得還是一清二楚。


    “死的是奧利弗·洛佩茲的小情人,有人說那是個惡魔術士。呸,哪有正常成那樣的惡魔術士!我有親戚在路標鎮——那個萊特原來就是個圖書館打雜的,也就臉漂亮些,半點魔法才能也沒有。你懂,這樣最多也就能當個惡魔信徒。”


    “嘶……可是風滾草其他那些……”


    “是啊,不說安·薩維奇。叛教的騎士長克洛斯,走到哪個隊哪個隊死完的‘毒蛇’傑西,哪個不比萊特有來頭。”


    “風滾草還給萊特弄了根厲害的法杖。”一個新的聲音加入了對話,“如果萊特和弗林特·洛佩茲的兒子是那種關係……”


    “團長大人擔心自己的情人不能自保,死在危險任務裏吧。”


    “這不還是死在任務裏了。深淵是隨便去的地方嗎?準是情況太危險,他們不得不把拖後腿的那個捨棄掉。”


    “唉……”


    “說回來,薩維奇也是個狠角色。之前她就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一個勁兒拒絕大傭兵團的邀請。我當時可沒想過那是公主殿下,媽的,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什麽?不過是個謀殺血親篡位的女人。”


    又一個新聲音加入進來,聲音粗壯,帶著幾分尖銳的怒氣。


    “要麽就是被奧利弗·洛佩茲控製了。男人間爭鬥一番也就算了,她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女人,除了打打殺殺屁都不懂,也配往那張金凳子上座?”


    “這話過分啦,按規矩,她不也是合法的……”


    “你不是奧爾本人吧?我告訴你,小子。奧爾本前些天下來新的規定,對惡魔的態度寬鬆了不少。這是腦子正常的人該幹的事嗎?我承認之前是苛刻了些,但你知道,錯殺也比姑息可能的危險好——他們準是和深淵那邊有關係,哪有帶山羊的黑章隊伍!邪教崇拜,絕對是邪教崇拜。”


    “……這麽一說,他們之前還挺低調。怎麽突然這麽大張旗鼓地放出消息?”


    “誰知道呢?喏,這不,大家都擠在這兒看熱鬧。你隨便問問,肯定都是來看一眼奧利弗·洛佩茲究竟有啥打算的。”


    熟悉的氣息在遠處出現,戈德溫·洛佩茲扯扯披風,走出暗巷。方才還在人群中侃侃而談的幾個傭兵頓時閉了嘴巴,瞬間挪開目光。


    戈德溫輕哼一聲,抬起目光,望向道路盡頭。


    隻有四個人影,猛一看去,這支隊伍有點孤單。


    奧利弗·拉蒙走在最前麵,黑鎧折射出些許黯淡的光。滿是劃痕的骸骨頭盔遮住大半張臉,露出的麵孔上沒有丁點表情。風滾草那“窮凶極惡”的團長牽著一匹壯實的黑馬,目不斜視,直直向傭兵公會總部走去。


    在他的左手邊,安·薩維奇用圍巾遮住了下半張臉。奧爾本的女王仍舊穿著那身深色的普通皮甲,獵矛背在身後。一隻灰鸚鵡停在她的肩膀上,身邊沒有帶任何隨從的蹤影。


    奧利弗的右手邊,剛剛被提到的“毒蛇”傑西正牽著富勒山羊,一臉輕佻的笑,對身邊的艾德裏安·克洛斯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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