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閉合。奧利弗站在了原先麥卡站著的位置,手腳冰涼。


    “奧利弗·拉蒙,唔,奧爾本人……奧爾本的法律,我看看,我看看。”法官戴上一副金絲眼鏡,揮了揮手,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書從書塔中飛出,攤在他麵前。“唉,麻煩啊。”


    他從眼鏡上方瞥著奧利弗。“蛇級黑章,嗯?”


    “是的,先生。”


    “你有什麽要為自己辯護的嗎?”


    “我的罪名呢,先生?”


    “好吧,狡猾的小子。這的確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法官的五指輕輕敲打著木製桌麵。“你的罪契有標記,穆尼教的誓約騎士送來的,地點在深淵教會附近。但是我們直到現在還沒有收到任何對應的指控報告。”


    奧利弗謹慎地保持著沉默。


    “你再在這裏待個幾天吧。”法官活動了下肩膀,拿起敲鈴鐺的小錘。“回你的收容室去,下一——”


    鈴鐺突然瘋狂作響,一封信從法官麵前的桌子上出現,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將信從法陣中撚起,慢悠悠地用拆信刀拆開,開始。


    然後眉頭越擰越緊。


    “……這個帶到樓上去。”法官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是剛從午睡中清醒。“守門人那邊有要求,給他做全項罪責測試,費用由他們承擔。”


    “全項罪責測試”聽上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奧利弗的心跳停了一瞬,不祥的預感將他的心髒勒得死緊。他下意識想要反抗,可這念頭一起,脖頸處的金屬項圈便開始隱隱作痛。


    可現在沒有人能讓他打聽一下消息了。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正確的。全項罪責測試簡直就像在他每一個骨頭縫裏挖掘惡意,奧利弗著實想不通自己究竟在什麽時候得罪了所謂的“守門人”,導致他們如此想要讓他擔上重罪。


    但他扛住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測驗。


    他對此生所有決定全部問心無愧——沒有憎恨,沒有懊悔。沒有失控的憤怒,沒有蓄意的施暴。他在那昏暗的房間內整整站了四個小時,除了“親手殺死父親”這一個“已知事實”,測試監察硬是沒有挑出任何破綻。


    “如果勉強一下,用這個再次定罪倒也符合那邊的要求……就是耗時太長。”測試監察看起來比奧利弗還要疲憊,嘴裏不住地嘟嘟囔囔。“三周多……唉。”


    測試平淡地進行著,直到最後一項。


    一個幹癟的人類心髒漂浮在水晶容器裏,緩慢地搏動著,帶有令人不快的黏膩暗紅。它被擺著奧利弗麵前,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奧利弗總覺得這顆心髒正在打量他。


    “你可有效忠之人?”測試監察不厭其煩地問道。


    “沒有。”奧利弗低頭凝視著手腕上的鎖鏈。


    幹枯心髒的跳動陡然劇烈起來。


    “謊言!”本來昏昏欲睡的測試監察立刻來了精神。


    “真的沒有。”奧利弗蹙眉,“我隻效忠於我自己。”


    “……您是說,您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對某位大人物立下誓言,並且對這件事毫不知情?”測試監察揚起眉毛,“我看起來像個傻子嗎?唔,您可不像奴隸,也不像僕從……讓我們從最基本的開始試。您是一位騎士嗎?”


    “不是,我從未見過任何一位王。”


    那顆古怪的心髒跳動得劇烈極了,一副要把水晶容器撞碎的架勢。


    “謊言,又是謊言。”測試監察捏緊羽毛筆,飛快地在板子上做著記錄。“好極了,看來您正是一位騎士。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您的地位,您的愛與忠誠——”


    鎖鏈將奧利弗的手扯向水晶容器,出乎意料,那容器的觸感十分溫暖。


    像是被液體的黃金包裹,那顆讓人反胃的幹枯心髒漸漸化為金色。它平穩而有力地搏動著,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看來您深愛著您的王,並對他抱有深切的忠誠。”測試監察的口氣裏多了幾分嘲諷。“終於藏不住了,嗯哼?聽著,小子。這測試可是要花一大筆,如果隻是想捉弄一個無辜的人,不會有人花大價錢開這種玩笑。”


    “……這東西真的沒有出問題嗎?我絕對沒有參與過任何冊封儀式。”奧利弗喃喃說道,他死命翻找著一切可以被追溯的回憶,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不會出問題,這可是用一次少一次的珍品。隻要符合條件,沒有什麽能逃過它的感知——您必然向某位王者,或者地位等同於王者的人效忠,而對方承認您的騎士地位,並進行過確切的冊封儀式。”


    “那麽現在,我要開始清查您的身份了,拉蒙先生。”測試監察轉過身去,從書架上拿出一本裝幀精美的厚冊子。“如果您不在地表任何國家和宗教的騎士記錄之內,您的麻煩可就大啦。”


    他掃了眼奧利弗身上緘默騎士的盔甲。“效忠於深淵的騎士……您知道嗎?僅憑這一條,我們就可以跳過所有的取證流程。”


    “在所有國家的法律裏,那都是毋庸置疑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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