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圖書館工作,別指望了。”尼莫則幹脆地回答,帶著絲理直氣壯的絕望。“我隻在廚房用過刀具。”


    “操,兩個廢物——”灰鸚鵡痛心疾首。


    “……您不是自稱上級惡魔嗎?”尼莫忍不住將委屈和怒火統統向那隻鳥傾瀉而去,恨不得每個詞都帶幾個刺。“那麽親愛的巴格爾摩魯先生,為什麽您要過問卑賤人類的戰鬥經驗呢?按理說就算我倆再強,加起來也扛不住您爪子撓一下啊。”


    “因為有個蠢貨害我丟了大半力量。”鸚鵡報復性地拉扯他的頭髮,“我可能連中級惡魔都幹不過啦,偷走我力量的人卻連個屁都憋不出來。”它聽起來憂傷極了。


    “可能是我記性不好,”尼莫再次揪住了鳥脖子,“當初是誰說不許願就弄死我來著?”


    灰鸚鵡氣呼呼地猛啄他的手指。


    “這兒有把三把劍。”奧利弗可能是被他倆吵得有點頭痛,迅速插了句嘴。“萊特,你要不要來一把?”說著體貼地把火球移近了些,劍柄上的汙物被照得格外清晰。


    尼莫左手戳了戳劍柄,指尖黏上的未知汙穢甚至拉出了絲。


    “不用了。”他答道,晃了晃腫得老高的右手腕。“不太方便。”


    奧利弗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他挑了把看上去相對幹淨的單手劍,揮舞了兩下。


    “你們也不用這麽緊張。就算我不是最佳狀態,那群傻乎乎的廢物也不會靠近的。”灰鸚鵡從尼莫的腦袋上蹦下來,看情態很難說想安撫他們還是單純想炫耀。“它們能察覺到階層壓製,這是本能——”


    “你打算跟著我們?”尼莫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鸚鵡的喋喋不休。


    “直到我拿回力量為止。”灰鸚鵡挺起胸脯,“感激吧,你們這兩個——”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尼莫不耐煩地再次打斷了它的話頭。邊境森林是個奇妙的地方,被無邊黑暗和真正的怪物包圍,尼莫已經沒力氣再去害怕這隻聒噪的鳥了。


    有了武器總能讓人安心些,他們小心翼翼地跨過那幾具骸骨,繼續在黑暗中前進。沒人帶領,沒有地圖,腳下也沒有可以稱得上路的東西了。灌木越來越密集,兩個青年在夏天穿得單薄,小腿不知被劃出了多少口子,又蹭上多少有毒的毛刺——他們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減慢,恐懼和緊張有時比麻藥見效得多。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可能是神經高度緊張的原因,盡管累得要死,尼莫並沒有被睡意困擾。而奧利弗·拉蒙不久前才在他麵前把胃吐了個底朝天,夜色都掩不住那張蒼白的臉——現在青年拎著髒兮兮的劍走在前麵,衣服浸滿血漿,背影都有些搖晃了。


    尼莫摸了摸自己腰帶上的包裹,裏頭還有一點點黃油、鹹肉幹和硬麵包。剛夠一個人兩頓的量,可惜沒有可以入口的水。


    “吃點東西吧。”他撒了謊,“我帶了不少,你可別硬撐。”


    說著他把油紙小包遞過去,裏頭透出點黃油特有的細膩香氣。


    “謝謝。”奧利弗小聲說道,人轉了個身,卻沒接那個小紙包。“你先留著吧,我還不餓——”


    毫無預兆的,他的聲音古怪地卡住了——奧利弗一劍向尼莫耳邊刺去,動作有些哆嗦,直接把他的耳朵劃出一道血口。很難說尼莫先發覺了耳廓的疼痛還是背後腥臭的熱氣。下一秒嘶啞的咆哮從他身後炸響,尼莫僵硬地回過頭。


    拉特裏夫獵狼。


    路標鎮的駐軍果然經驗豐富,根本不打算給他們跨越國境的機會。拉特裏夫獵狼是抓捕逃犯的專家——它們很清楚怎麽啃斷罪人的肢體,把頭顱叼回去交差。


    這東西光站著就要比他倆高了。


    之前尼莫相關資料的時候,曾為駐軍如何養得起這些大傢夥而困惑過。現在他看著那些瀝瀝拉拉的口水,發現自己搞不好找到了答案。


    “這不合適吧。”尼莫開始後悔方才沒有硬撐著拿把劍,“我們還沒被正式定罪啊!”


    “因為有惡魔插手了。”奧利弗用劍指著獵狼,用眼瞟著鸚鵡。


    灰鸚鵡看向天空。


    拉特裏夫獵狼天生謹慎,人類的訓練又給它添了足夠多的狡猾。此時它微微壓低身子,緊盯著奧利弗抖動的劍尖,兩隻眼睛在黑暗中泛著綠瑩瑩的幽光。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疲勞還是恐懼,奧利弗的劍尖抖得更厲害了。可惜這一開始就不是什麽公平的決鬥,野獸可不打算給他思想準備抑或熱身的時間。獵狼似乎發現了對手的不堪一擊,它低咆著跳起,藍色的光暈水紋般漾開。


    尼莫的視野瞬間被黑暗吞沒。


    他的心髒猛然一緊,仿佛被冰冷的爪子狠狠攥住——致盲術,這畜生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戰力缺乏而輕敵。


    沒有比在一片未知中失去視覺還要可怕的事了。尼莫徒勞地攥著拳頭,巨大的野獸就在他幾步之外,而他完全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衝過來。森林深處種種詭異響動和鳴叫瞬間被放大,錐子一樣紮著他的太陽穴——他的腦子簡直要被雜亂的聲音撐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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