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潯本在亦家住了十幾年,按理說自己也是應跟著遷走的。可礙著自己病太重,便不忍再給父母添麻煩,便毅然決然的借著療養的藉口上山,建了這個小屋,這一住,便是幾年。


    前幾年亦家二老還擔憂亦潯,讓他同他們一同去往鄰城,可亦潯卻始終都推辭,一方麵是因為自己身子太弱,不得舟車勞頓,另一方麵則是因著怕日後自己死在亦家,讓二老傷心。


    付叔駕著馬車,連日抵達了鄰城的亦家府,紜城雖下的是毛毛細雪,可到了鄰城,雪便大了些許。


    亦潯病了一個秋季,出來時穿的也不多,如今碰上這白茫茫的雪花,又低低的咳嗽起來了。


    “少爺,您沒事吧?”付叔擔心他,連忙將自己身上的雪絨外袍脫下披在了他肩上。


    付叔是在亦家待了十幾年的總管,從小亦潯身子便差,偏偏還愛同其他同齡的兒童爬山鬧水,每次狼狽不堪的回到家,總是躲不掉父親的一頓批評,麵壁思過時,自己百般無聊,也就隻有付叔同他閑聊。


    小時候的亦潯麵對著牆,總是不明白為何別的孩子可以出去嬉鬧,卻偏偏隻有他一人在家喝著苦澀的藥湯過日子。


    小孩子的心思純淨而又天真,想到什麽便道什麽。付叔在一旁盯著他麵壁思過時,亦潯便會低著頭,軟軟的問他:“付叔,為什麽我不可以出去玩,隻能在家喝藥睡覺。”


    他聲音軟軟糯糯,還隱隱帶著幾分哭腔,付叔無妻無子,亦潯是他從小看到大的,這份情愫,堪比親血。


    付叔每每聽到他這麽道,便會哄他:“少爺,我們過些日子就可以出去了,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們就出去玩啊。”


    每次都是這番話,亦潯雖小,卻也知道他在撒謊,奈何自己是個孩子,說什麽大人都不會聽,最後也隻得低著頭,紅著眼眶,一聲不吭的繼續麵壁思過。


    肩上多了個外袍,身子便暖和多了,亦潯緊了緊衣衫,捂著口鼻又清了嗓子,方才輕聲道:“無事,付叔,我們進去吧。”


    “好的,少爺。”


    兩人並肩踏進了亦家,徑直走向老夫人房。


    鄰城的亦家除了前年他爹大壽來過一次,便在未踏進過,雖說記得些地形,也記得父母的模樣,可當觸及到親娘的手時,方才知道自己早已忘了一切。


    “娘親。”亦潯進了屋子,便脫去了外袍,徑直走向床邊。


    屋內還有些丫鬟,見少爺的到來,紛紛彎腰恭恭敬敬的喚他一聲“少爺”。而後又被付叔領著出了房門,在屋外侯著。


    亦母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姿,如今已是鬢白眼花的躺在了床上,咳個不停。


    亦潯見她直直的咳個不停,便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欣喜過頭,於是連忙將她扶坐起來,替她順背。


    半久,亦母才好轉了些,握著亦潯的手,又驚又喜:“你怎的來了,這深雪山路,定是付叔去接你對不對,你身子弱,怎麽就跟著來了……”


    一番不輕不重的批評,道的是亦潯心底泛酸,良久,待亦母說完,亦潯才溫語緩緩道:“不是付叔領著我來的,是我許久未見娘親,想您的緊,便自己來了,我身子也好的很。”


    亦潯說的仿佛真與自己沒關係,卻還是被親母看了出來,“你啊,就瞞著我吧,冷不冷?我讓香兒端個火盆進來……”


    “不用了,我不冷,倒是您,累不累。”亦潯連忙止住了亦母喚丫鬟要端火盆來的舉動,轉而將話題從自己身子轉到亦母身上。


    “不累,不累,你能來,我精神好著很呢。”兒子來了,自己當然是高興,亦母一邊摸著亦潯的手,一邊笑的眼角的紋路又起來了。


    母子二人又聊了許久,從小事料到家事,方才結束,等到亦老爺回府,亦潯才抽身去了大廳。


    雖還未走進大廳,卻遠遠的便聽見了瑣碎的談話聲,怕是爹有事。亦潯思量半久,決定還是等爹談完正事在見麵也不遲,於是便止步轉身朝著客房走去。


    可人還未走出幾步,便被身後的小廝喚住了“少!少爺!”


    聲音過分的有些耳熟,亦潯轉身,一望,原來是毛子。


    毛子見那青衫青年還真是亦潯,一時驚喜的熱淚盈眶,結巴的便就更結巴了:“少,少,少,少,少。”


    “少爺。”亦潯替他道完了他許久都未說出的兩個字,轉而又是忍不住眼角帶笑,這小子,還是同以前一般癡呆。


    “少,少,少爺,您,您總算,算回來了。”一句話磕磕絆絆的道完了,毛子又抬袖擦了擦眼淚。


    “毛子你長高了啊。”亦潯伸手摸了摸他頭頂,發現這個少年都快長到耳邊了,他離開亦家時也不過隻比毛子高出一個頭,如今再回來,卻是都要被他超越了。


    “吃,吃太好了。”毛子眼角帶淚道。


    亦潯笑靨如花,“吃太好了,都胖了許多。”


    “沒,沒,沒有,沒,沒胖。”毛子連忙反駁,抬眸一看,卻似發現亦潯愈漸消瘦,亦潯以前還至少有些肉,現如今卻是望著一點肉都沒有了,弱不禁風的感覺更加深沉。


    “潯兒?”


    二人閑談之時,竟忘了廳內還有客人,一時聲音過大,以至於將大廳內的人都引了出來。


    “爹。”亦潯道。


    亦老爺知道自己讓付叔接回亦潯,可幾年未見,依舊是驚喜萬分,一時連身旁的客人都忘招呼。


    “回來了就好,這舟車勞頓的你身子有沒有事?”


    “沒事,爹你還有客人……要招待,我就先回房了。”亦潯當然是知道客重的道理,總不能因為自己就忘了招待客人。


    方才一時因見著兒子而過於驚喜的亦老爺連忙回過神,沉穩厚重的側身同身旁站著的兩位客人介紹道:“子青真人,子矜真人,這是吾兒亦潯。”


    “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到底是做了十幾年的少爺,溫潤如玉的氣質一點即到,一言一語皆給人一種謙虛而又華貴的氣質,竟忍不住讓人想多看幾眼。


    “少爺多言了,在下沈恆煜。”沈恆煜莞爾道,旋即又道:“這是我師弟,謝悵生。”


    “謝公子好。”亦潯款言溫語,倒是真像一副東道主的模樣。


    謝悵生冷冷的“嗯”了一聲,兩人一言一語的交談還真似第一次見麵。


    一群人閑談半久,最終還是沈恆煜打破了這僵局:“亦老爺,我們不是還有事情要談嗎,不如我們去您的書房談吧。”


    “好,這邊請。”


    亦潯見他們欲要走,心中便舒了一口氣,臉上卻依舊是笑意晏晏道:“爹,我先回房。”


    “師弟,不如你先同亦公子回房休息。”沈恆煜突然來了一句話。


    亦潯怔了半久,轉而見謝悵生道:“嗯。”


    毛子在前為二人引路,“少爺,謝公子,你們先在這院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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