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有可能是我們。”蘇逝川說。


    西法不明所以,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蘇逝川說:“如果他選擇單方麵做掉我,那麽勢必會引起你的不滿,雷克斯會考慮到這種情況,所以有沒有可能連你一起解決?”


    “理由呢,他要怎麽解釋?”西法問。


    “你忘記我是洛茵帝國派來的特工了?”蘇逝川反問,西法霍然怔住,蘇逝川又道,“他大可以對外公布說暗殺你的人是我,甚至不需要對外公布我的死訊,因為活人更適合背負罪名。王妃壽辰,皇子遇刺,特工潛逃,這樣一來聯盟當即具備了十足的攻打理由,碰巧那座礙事的空間站也已經被拔除了。”


    “當然,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是我身處他的位置時肯定會做的安排。”


    “可是我覺得很合理。”西法異常認真地說,“而且真的很聰明!你的思路好像跟普通人不一樣,你更擅長……”他驀地頓住,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所想的意思,也好像是難以出口。


    蘇逝川莞爾,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更擅長策劃陰謀,設置陷阱,玩弄手段,是不是想說這個?”


    “……”西法心虛地咳了一聲,“我可沒說。”


    “說也沒事。”蘇逝川仰頭在他唇瓣上親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調侃道,“反正你男人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西法:“……”


    我男人???


    蘇逝川沒理會那個無聲的抗議,翻開襯衣袖口查看通訊器時間,然後拍了拍西法屁股,說:“該起來了,星隕和十七那邊很快就會有結果,恐怕還會先我們一步返回帝都。”邊說他邊翻身下床,隨手將西法脫下來的那套衣服扔給他。


    兩人動作很快,穿戴整齊以後便一起來到一層的禮拜堂。


    另外三人已經等在了那裏,見蘇逝川和西法進來後紛紛起身,蘇逝川看向蒼星隕,淡淡詢問:“都說好了?”


    “你的安排已經轉達過了,我和十七打算在太陽落山以後動身。”蒼星隕說。


    蘇逝川緩慢點了點頭,繼而看向麥克格雷:“老規矩,你不用直接參與,但是為了防止發生意外,這邊情況穩定前你就出去跑跑生意吧,把後院的小傢夥一起帶走。”


    麥克格雷:“您說的意外是指刺殺失敗?”


    “當然了。”蘇逝川道,“我們之中隻要有一個人暴露,這次的計劃就永遠結束了,你不能指望雷克斯會對暗殺者的同夥手下留情不是?所以還是得把最壞的結果考慮進去。”


    “那如果成功了呢,我要去哪裏跟你們會合?”麥克格雷又問。


    蘇逝川沉思片刻,說:“你是星盜,身份相較於我們來說是最安全的,其實去哪裏都可以,不一定非得回來。我的建議是等到帝國和聯盟的戰爭結束,你再選擇留下,或者去繼續做你不受束縛的走私客。”


    “你到最後也沒把我當自己人。”麥克格雷笑道。


    “誰說的?”蘇逝川一本正經地反駁,“我要是不想讓你成為我的人,當初時隔一年以後,我就不可能再找上你。”他笑了笑,“不要多想,我隻是習慣性規避不必要的風險,本身同伴就不多,減員還是要盡可能避免的。”


    話閉,他又看向蒼星隕,吩咐道:“給極月帶個話,這次她也不用直接參與,但是要做好準備,如果我們這邊刺殺失敗,她要確保尤納斯博士可以順利脫身。事後去哪兒都可以,隻要活著就行。”


    “我知道了。”蒼星隕說。


    “為什麽非得這麽說?”十七忍不住插話,“主人您也太悲觀了,說得好像成功率不大似的,主動權明明是在我們這邊。”


    有關雷克斯可能採取的反刺殺推測蘇逝川隻告訴了西法一人,其他人一概不知,而且顯然也沒考慮地這麽深入。西法聽聞下意識看向蘇逝川,見後者略微搖頭便知道他沒有過多解釋的打算,於是繼續保持了安靜。


    蘇逝川沒有急於開口,穿過兩排長椅徑直來到十七麵前。


    見狀,十七淤積了整個下午的悶氣登時煙消雲散,當即擰身變成雪橇犬,“嗷嗚”一聲撲進主人懷裏:“就算刺殺失敗您也不會有事,沒必要對我們交待遺言。”


    蘇逝川正要開口,十七忙又補充:“不接受反駁!”


    蘇逝川騰不出手,隻要就近拍拍雪橇犬碩大的屁股:“防患未然總歸是沒錯的。”


    “不聽不聽!”十七撒嬌似的把腦袋埋進蘇逝川肩窩,然後用僅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狩獵計劃’就要完成了,洛茵帝國即將在您的影響下獲得新生,應該高興才對,不是麽?”


    蘇逝川一怔,旋即啞然失笑:“你說得對,是應該高興。”他順了順雪橇犬脊背豐滿的毛髮,“我特別高興,真的。”


    第93章 【比誰更狡猾】


    當天深夜, 蒼星隕和十七先後從後門離開教堂,同一時間,西法將抱著小鮫人的麥克格雷送出前院。


    時逢該月中旬,天幕高高懸掛著一輪滿月,禮拜堂內,皎白的月光透過才會玻璃直射進來,盈盈鋪滿位於正中的主神雕像。眾人離開後這座荒廢已久的教堂徹底安靜下來,蘇逝川熄滅了最後一根白蠟燭, 然後走到雕像正前方的台階處落座, 兀自點燃了以根香菸。


    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聲門響, 西法去而復返, 見蘇逝川就地坐著抽菸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像什麽也沒發生那樣,緩步過來挨著他旁邊坐下。兩人都沒有急於開口, 蘇逝川取出煙盒遞過去,西法從裏麵抽出一根含進嘴裏, 再傾身過來讓一明一滅的兩根香菸相抵, 就著蘇逝川手頭的那根煙點燃了自己這根。


    整間禮拜堂安靜無聲, 極近的距離下,彼此注視的兩個人眸底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曖昧,而是平靜得出奇,相對無言中反而是透著股心照不宣的味道。


    半晌後,西法坐正身子,取下香菸, 緩緩呼出煙霧。


    月光傾斜而下,將兩人投影在地麵的影子拖長,蘇逝川垂眸盯著那對影子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左手,以小指輕輕勾住了西法右手的小指。分離的兩片影子有了連接,他的眸底浮起笑意,彈掉菸灰,這才不疾不徐地問:“人送走了?”


    “按照你的吩咐辦的。”西法看了眼相互勾住的兩隻手,片刻後索性主動將蘇逝川的手握緊掌心,“我們什麽時間返程?”


    “這個不急。”蘇逝川說,“反正雷克斯肯定會安排人監視我們的動向,多留幾天正好可以分散注意力,他越關注教堂這邊就越容易忽視掉自己身邊,這樣一來星隕和十七的任務就能輕鬆不少。”


    西法“嗯”了一聲,淡淡道:“這倒是,不過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有人跟蹤的?”


    “我沒發現,隻是合理推測。”蘇逝川側頭看向他,“我畢竟是從帝國過來的人,雷克斯不可能放任我在聯盟屬地隨意活動,他不幹涉不意味著默許,而是因為盡在掌控罷了。”


    聽了他這番解釋,西法不禁輕笑著搖搖頭:“你們這些玩情報的,總是一步三回頭地去推測揣摩對方的心思,真的不累麽?”


    “累又能怎麽樣?”蘇逝川反問,“人本來就是最複雜的生物,你不去揣摩別人,別人就會來算計你。這世界可是很現實的,既然了解真相,就不可能再去渾渾噩噩地活著,總有人得時刻保持清醒。”


    西法聞言靜了幾秒,然後才說:“你給我的感覺從始至終都沒變過,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我就覺得你抱有很強的目的性,是那種冷靜果斷、目標明確的人。”他略略一頓,半晌後復又開口,“這麽說可能不太準確,但我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表述方式,總之我覺得你活的很明白,好像人生和命運這兩樣東西對你來說都不是未知的,你清楚知道下一秒會發生的事,然後從容不迫地迎接它到來。”


    “這麽明顯麽?”蘇逝川笑問。


    “雖然很離奇,但是我總覺得你是了解未來的。”西法也笑了,旋即抬眸迎上蘇逝川的視線,“你是麽?”


    兩人的眸光不期而遇,蘇逝川不甚明顯地微微愣住。月光的亮度有限,昏暗的光線最大程度模糊了彼此的臉,但僅僅是出於感覺,他隱約辨析出盡管對方的語氣含有笑意,可態度卻是非常認真的。


    “昨天淩晨我們在帝國的空間站外相遇,不死鳥向我反饋了一條信息,想聽麽?”西法問。


    蘇逝川不置可否,心髒卻不可避免地驟然一顫,隻是道:“是什麽?”


    “它告訴我玄凰的中控智能係統誕生於距今二十九年後,然而那架本應該誕生於未來的機甲又貨真價實地站在我們麵前。”西法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蘇逝川的眼睛,他嗓音輕緩,乍聽上去有些不以為然,但細品起來似乎又帶著絲意味不明的暗示,“這不合理,當然也不排除是不死鳥的係統分析出現了錯漏,這一點我還沒有向尤納斯博士求證。”


    “——但是,假定問題並沒有出現在係統上,那麽作為玄凰的主人,你是應該了解這其中的原因的吧?”


    蘇逝川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鍾,倏而一笑,道:“玄凰真正的主人明明已經戰亡了,我確實是從他那裏接手了機甲,不過接手就意味著了解來歷麽?”


    西法:“……”


    他怎麽給忘了,那混帳機甲的主人是個掛了的混蛋啊!


    西法對這件事本身就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處時間線的混亂如同一截浮於水麵的水糙,在初聽的那一刻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握住了某樣至關重要的點,似乎一直以來難以想通的問題正在被不聲不響地串聯起來。隻可惜水質太過渾濁,水糙的根又深埋於池底的淤泥,牽一髮難以動全身。就像是現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契機對蘇逝川提出疑問,對方非但沒有正麵回答,反倒是搬出個不能開口的死人直接把答案給堵死了。


    隻不過,既然他們曾經那麽親密,那麽他就不可能一點都不了解那架機甲身上的古怪。可惜的是如此一來有問題的就變成了那個混蛋,而自己對那人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想到這裏西法不免在心裏嘆了口氣,而後又道:“看來你一直都知道,就不覺得奇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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