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絕對不會!


    想到這裏,他起手扣響房門。屋裏始終沒有回應,封塵感覺不太對勁兒,又等了一時片刻,他忍不住兀自旋開把手沒推門走了進去。


    “逝川?”


    確定床上確實有人,封塵像是終於安心那般放鬆下來,緩步繞到床的一側。餘光不經意間一瞥,他注意到床頭櫃上擺了個沒擰蓋的藥瓶,待拿起來看清藥品名稱,封塵臉色旋即一變,趕忙在床邊單膝跪了下來。


    蘇逝川睡得很沉,像是完全沒受到任何驚擾。


    那瓶安眠藥目測少了三分之二的分量,封塵不確定是長期服用,還是一次性使用的結果,他心裏那點懷疑早就煙消雲散,現在隻想盡快確定對方的情況。


    “逝川?”音量抬高,封塵忍不住推了推蘇逝川的肩膀,“逝川你醒醒!”


    這次的效果立竿見影,蘇逝川不舒服地微微擰眉,片刻後眼睫輕顫,繼而睜開怔怔看向封塵。


    他的眉眼間帶著嗜睡時特有的睏倦和茫然,看得出來精神狀態不太好,封塵卻如釋重負地緩了口氣,幹脆就地在地毯上盤膝坐下,拿起藥瓶晃了晃:“這種情況多久了,有沒有去醫院看看?”


    蘇逝川頭暈得厲害,懶得起身,索性繼續趴在床上,半張臉埋進枕頭,無精打采地看了眼那隻那瓶,淡淡道:“偶爾失眠,為了不影響正常工作,所以才會吃,沒多久。”


    “你差點嚇死我。”封塵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有什麽好害怕的?”蘇逝川反問,“我像是會想不開自殺的人麽?再說了,死也不會死在你家裏,你就放心吧。”


    封塵一想也是這麽回事,拉開抽屜把藥瓶扔進去,叮囑道:“這種藥有副作用,你還是少吃,改成喝牛奶吧。”


    “牛奶要是管用的話,我就不會吃藥了。”蘇逝川按住額角,很敷衍地揉了揉,“你怎麽回來了,監獄不用去了?”


    “應該是不用了。”封塵道,“昨晚出事了。”


    蘇逝川像瞬間清醒過來似的,即刻就要起身。封塵很清楚他會擔心什麽,按著蘇逝川的肩膀又把人原封不動地壓回去。


    “西法沒事,”他輕描淡寫地說,“但是被人劫走了。”


    蘇逝川在回來的路上思考過軍部行動的時間點,對於封塵的出現其實並不意外。


    一號監獄幾乎沒剩下有用的證據,以封塵的性格來說,他多半會覺得受到了挑釁。當然,這不是他離開現場的真正原因,因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蕾莉亞這個秘密受命回來的人。


    “聯盟做的?”蘇逝川明知故問。


    封塵緩慢搖了搖頭,把推測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同時也闡述了有關西塞調回蕾莉亞,隻拿他的空戰隊當幌子的做法。


    蘇逝川知道真正讓他介意的是這件事,待他說完以後沉默了很久,才說:“關於陛下的這個安排,我個人有兩個看法。”


    “你說。”封塵道。


    蘇逝川快速組織了一番措辭,慎重開口:“最容易想到的一層就是他開始懷疑身邊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我。考慮到我們的關係,西塞或許是想利用你我私交這點讓我露出破綻,再命蕾莉亞收尾,一來可以防止你動私心,二來蕾莉亞畢竟是帝國現役的最強騎士,可以保個萬無一失。”


    封塵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說:“有道理,第二個呢?”


    “他想藉此解決掉蕾莉亞。”蘇逝川直言道。


    封塵聞言怔住,蘇逝川看出了他的疑惑,進而做出解釋:“在西塞剛接觸我的時候,蕾莉亞正好回了趟帝都,我受命參與了那次會麵,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對蕾莉亞的厭惡。所以上麵的兩個推測其實可以合二為一,西塞有可能都顧慮到了,不管結果如何,他至少可以達成其中之一。”


    “也就是確定身邊的人是否叛變,或者借聯盟的手解決掉礙眼的第二騎士,為他心裏的人選騰出位置。”話音沒落,蘇逝川抬眸迎上封塵的視線,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你坦白告訴我,你小子是不是也懷疑我?”


    封塵:“……”


    封塵被他逗笑了,調侃道:“怎麽,皇導師一審人連師兄都不叫了?”


    聞言,蘇逝川斜睨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地調侃回去:“你我都離開軍校那麽多年了,總提這件事可是有倚老賣老的嫌疑,您覺得呢,封上將?”


    封塵說不過他,自覺投降,站起來把窗簾拉開。天光已然大亮,蘇逝川被照射進來的燦爛光線晃得不得不垂下眼睫。


    不過是隔了個月落星沉,可一切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這時,封塵的通訊器振動,他也不避諱,直接當著蘇逝川的麵接起來。蘇逝川坐起來靠上床頭,兀自點了根煙,邊抽邊觀察封塵的神情,從他單方麵的回覆中已經能猜出對麵匯報了什麽內容。


    幾分鍾後,封塵掛斷通訊,回頭看向蘇逝川:“下麵的人在帝都市郊發現了一座意外失火的舊劇院,本來沒什麽特別的,但是劇院的地下一層沒有被完全燒毀,裏麵有不少專業設備,我們可能找到了‘無名者’在帝都的臨時基地。”


    “那你是不是要去一趟?”蘇逝川問。


    封塵點頭,靜了幾秒,又道:“要不要一起?”


    蘇逝川笑了笑,說:“既然知道了西塞對我不放心,雖然經過昨晚的事以後會有所緩解,但是為了避嫌,我還是應該做好本職工作,盡量少涉入這類敏感的問題裏,就不去了。”


    “那也好,”封塵邊說邊朝門口走去,“我估計這兩天可能有會,你注意別錯過——”話沒說完,他又折身返回,從抽屜裏拿走了那瓶安眠藥,“精神不好就注意休息,藥別吃了,不然別怪師兄不包庇你,直接把你打包送回統帥府,看你家裏那位怎麽處理。”


    蘇逝川朝他吹了口煙:“敢威脅我?”


    隔著徐徐浮動的煙霧,封上將盯著對方看了幾秒,然後果斷抽走那半顆香菸,順窗戶扔了出去。


    蘇逝川:“……”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風平浪靜,封塵又忙碌起來,遲遲沒再回來。等到一周後的傍晚,那則遲到的召見通知終於出現在了蘇逝川的通訊器上。


    夜八點整,群星之耀書房。


    這不是正式的會客地點,說明今晚要吩咐的內容算不上公事,蘇逝川原以為可以多見到幾個親信,卻沒想到門後隻有西塞一人。


    “過來坐。”西塞十分熟稔地笑道,“本來前兩天就想讓導師過來一趟,但是偶然從封塵那裏聽說你病了,所以特意沒有打擾。”


    蘇逝川在沙發落座,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客氣了。”


    “身體怎麽樣?”西塞問。


    “本身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蘇逝川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聞言,西塞沒著急開口,而是端起茶杯吹了吹裏麵的水,過了很久,才說:“相信一號監獄的事,你跟封塵在私底下應該有過交流,太具體的朕不想再說了,導師如果有興趣可以從封塵那裏拿些報告看看。”


    蘇逝川不置可否,隻是道:“是。”


    “結果上來說,帝國最大的損失就是蕾莉亞戰亡,不過問題也不大,用不了多久新任第二騎士就能繼任。”西塞抿了口茶水,靜了幾秒,又道,“另外一點是攝政王叛國出逃。”


    他的口吻很淡,似乎對這兩件事都不太在意,蘇逝川明白接下來才是今晚的重頭戲,所以很聰明的沒有接話,而是耐心等待下文。


    果不其然,等到西塞不緊不慢地喝完了大半杯水,他俯身擱下茶杯,兩腿交疊翹起,漫不經心地問道:“不知道皇導師還有沒有印象,大概在三年前,蕾莉亞回白帝星麵見朕時提到過一件事。”


    蘇逝川快速反應,緊接著極不明顯地略微一驚:“記得,”他謹慎回答,“因為第一批深入聯盟內部的五名特工相繼暴露,她想讓情報部再次策劃新的滲透工作,以便於協助軍部刺殺雷克斯。”


    “對,就是這件事。”西塞道,“本來一直跟情報部接洽的人都是蕾莉亞,但是現在她死了,而且這件事辦得沒有效率,到今天也沒什麽實質性進展,所以朕想請求皇導師接手。”


    西塞不動聲色地看向蘇逝川,沒急於繼續,像是真的要給他考慮的時間。


    然而表象終歸隻是表象,皇帝指派,人臣從來就不可能擁有選擇權。


    蘇逝川深諳這其中的道理,不做思索,直接回答:“如果陛下不嫌我資歷不夠,我願意嚐試。”


    “導師太謙虛了。”西塞好整以暇地笑笑,“這本身就在你的專業範圍內,朕相信整個帝國也沒有比您更適合的人選。情報部那邊已經打好招呼,現役特工隻要導師看上了就可以隨意調用,不用向任何人請示。”


    “不過,朕也自作主張替你安排了一個助手。”西塞眸底的笑意加深,看上去慷慨而又善解人意,“最遲月底,軍部會有新的助教去接替阿寧的職位。你們兩人在軍校有過合作,算是相對熟悉的搭檔,而且阿寧的個人能力也不錯,這次就劃給你用了。”


    蘇逝川心底一沉,卻沒有表現出來,淡淡道:“謝陛下。”


    西塞留心觀察著蘇逝川的反應,見他神色巋然不動,心裏難免放下了幾分:“按照洛茵帝國的管理,歷任皇導師都是由座前第一騎士來擔心。朕心裏自然給導師留了位置,但是你現在缺少相應的戰功,即便真坐上了那個位置,也很難讓其他人信服。”


    “導師是特戰專業出身,對於特工來說,沒有什麽比敵對統帥的人頭要更有價值。朕把這個機會交給你,相信導師是不會讓朕失望的。”


    “殿下放心,”蘇逝川說,“我一定竭盡所能,替您取下聯盟統帥的首級。”


    離開雙月殿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蘇逝川把車停在路邊,降下車窗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西塞的那番理由毫無破綻,甚至說得相當漂亮,字裏行間都是在替他考慮,然而蘇逝川卻很清楚,這明顯是他的有一次試探,西塞明知蘇逝川跟西法的關係不淺,卻有意讓他主導滲透計劃,這相當於把他主動送往聯盟,送到西法身邊。


    這是一個取巧的做法,他賭的是西法對蘇逝川的信任,這才是蘇逝川作為不二人選的真正戰略原因。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狩獵遊戲[星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砯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砯涯並收藏狩獵遊戲[星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