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皮膚白皙細膩,肌肉起伏的輪廓柔韌好看,那處被電磁槍造成的貫穿傷口已經徹底癒合了,後期又接受過特殊修復,所以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當然,這隻是表麵看上去,不能留疤是特工職業的需要,後遺症才是最要緊的。


    “應該沒事了。”蘇逝川說,“我活動的時候沒有感覺,跟以前差不多。”


    “那就好。”十七徹底鬆了口氣。


    蘇逝川看著故意變成小型犬來哄自己開心的智能體,眸底不覺浮起笑意,過了一會兒,說:“你回來以後,是不是又欺負星隕了?”


    “他竟然向您告狀?”十七瞬間炸毛。


    “那倒沒有,”蘇逝川道,“就是感覺你應該會那麽做。”


    “哦。”十七憤憤不平地在被子上磨爪子,咬牙切齒地說,“那天您為了讓他們脫身假裝被劫持,結果那死魚不給您包紮也就算了,海水溫度那麽低,他竟然直接把您扔下去了,簡直過分!”


    蘇逝川笑著看他,解釋道:“是我讓他那麽做的。”


    “他也是這麽說的。”十七依然很不慡,“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太過分了!”


    蘇逝川被這蠻不講理的小傢夥逗得哭笑不得,心想星隕也是辛苦,無奈問道:“那你想讓他怎麽做?”


    “我也不知道……”十七伸爪抱住蘇逝川的手臂,尖臉埋進他的手掌蹭了又蹭,聲音弱下去,“我就知道您傷得很重,別說那裏的水溫低,就算是普通的沾水都可能引發感染,我捨不得……”他吸吸鼻子,“您一天到晚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怎麽就不為自己考慮考慮呢?”


    “萬一我沒跟過去!萬一空戰的那個上將來遲了!萬一您的身體沒撐住……那十七不就沒主人了嘛嗚嗚嗚……”


    蘇逝川被他蹭了滿手的鼻涕眼淚,迫於無奈隻好先專心把鬧脾氣的智能體哄好了,然後再慢慢灌輸“不要經常欺負搭檔”的正確理念。


    半小時後,十七已經默默移動摟上了主人脖子,但還在嗚嗚嗚。蘇逝川感覺把這輩子哄人的話全說完,結果懷裏的狗還是不見好,隱隱覺得是係統bug,思考著要不要幫他重啟一下程序。


    於是,化身哭包撒嬌的智能體被強製關機了。


    蘇逝川如釋重負,用通訊器叫來蒼星隕,讓他幫忙把狐狸狗拎到會議室,特別叮囑到地方以後再給它開機。刺客先生麵色不變,心裏仿佛被塞進了一顆定時炸彈,心說,你把它關機躲清靜,等會兒被我打開還不直接炸了?然而他二話沒說,拎著狗走了。


    待兩人離開,房門重新關閉,蘇逝川起身下床,先去盥洗室沖澡,出來後換上套新的襯衣長褲,穿好軍靴,然後佩戴上了金屬麵具——皇導師消失,烏鴉上場——蘇逝川對著鏡子,在腦中反覆就已經掌握的幾個時間點做對比,手頭係上最後一粒紐扣,最後取下掛鉤上的外套,推門離開臥房。


    上午九點整,全員會議室集合。


    十七變回人形,渾身散發著由失寵引發的幽怨氣息,默默站在了距深海魚直線距離最遠的地方。蒼星隕一臉淡定地跟他保持了對角線,守在門邊,背靠牆壁,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極月則抱著還沒睡醒的小佩莉,跟博士一起坐在沙發上。


    蘇逝川姍姍來遲,進門以後即刻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再一看十七,登時瞭然。


    “好久不見,”他坐上會議室正前的高腳凳,抬眸看向極月和尤納斯,“一直沒機會親自道謝,上次海格要塞的事,兩位也辛苦了。”


    “應該的,boss不用客氣。”極月道。


    “你沒事就好。”尤納斯說。


    蘇逝川垂眸看向極月懷裏的佩莉,靜了幾秒,又道:“下次就不要吵到她了,佩莉身體不好,需要多休息。”


    “是,boss。”極月先應下,復又解釋,“不過這次是佩莉自己要來的,說很久沒看見您了,怕錯過。”


    蘇逝川忍不住笑了:“原來是這樣,那以後我爭取經常過來。”話閉,他靜了足有一分多鍾,然後才道,“這次回來是因為有件事要跟你們商量。”


    此話一出,所有人不禁一愣,很輕易地捕捉到了那個特殊的用詞。


    蘇逝川很簡練地闡述了那天在海格要塞的發現,將已知和推測的內容全部據實以告。


    在場的人身份各異,有些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完全的對立麵,所以聽到後的反應也相差甚大。蘇逝川說話同時在留心觀察著每一個人的反應,尤其是原本從屬洛茵帝國的尤納斯博士,他注意到對方好幾次的情緒波動,甚至急於開口說出疑問,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沒有去打斷他的話。


    蘇逝川略去了可能暴露身份的部分,隻講重點,最後說出了跟雷克斯的約定:“我向他承諾半年內會促使三殿下背叛帝國,加入聯盟,也正是因為這點,接下來的行動安排將全部推翻重來。”他看向尤納斯,“有沒有什麽問題?”


    果不其然,尤納斯眉心擰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明明懷疑雷克斯是在利用三殿下,卻還是要說服他背叛帝國?”


    “對。”蘇逝川聲音平靜,語氣卻是篤定的,“西塞根基太穩,強行刺殺不是不可以,但已經分劃入他陣營的那些人恐怕很難服從新任皇儲,那時候帝國會變得支離破碎,很難與聯盟一戰。相反,如果讓三殿下加入聯盟,就算隻是被利用的傀儡,那我們需要解決的目標將會變成雷克斯一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借用了聯盟的勢力,我們就少了一個需要被解決的對手,並且是相當麻煩、會決定帝國命運的那個。”他注視著尤納斯的眼睛,有意暗示他五十年後的結果,“他們本就是從帝國分裂出去的叛軍,說到底還是洛茵帝國的子民,如果一切順利,西法以聯盟統帥的身份坐上皇位,那帝國的命運就依然掌握在了特蘭澤家族的手裏——”


    “——相當於從沒亡過。”


    尤納斯眸色一暗,嘴唇張了張,卻也沒再反駁。


    “可聯盟那邊也會有同樣的問題。”蒼星隕說,“跟雷克斯一起叛國的人都是他的舊部,忠心程度不會亞於西塞的狗,就算曾經從屬帝國軍部,認西法這個三殿下也不過是看在雷克斯的指示上,你又怎麽保證刺殺雷克斯後那些人會心甘情願地忠於西法?”


    像是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疑問,蘇逝川側頭看他,好整以暇地說:“這兩件事隻是表麵看上去一樣,但本質其實千差萬別。”


    蒼星隕眉心擰起來,不解道:“你跟雷克斯達成合作,那就意味著我們會跟三殿下一起叛國,加入聯盟。按照你的計劃,我們必然要再次反水刺殺雷克斯,你總不能天真地指望他那些舊部不去懷疑我們這些身份敏感,而且又是剛來的人吧?”


    “按照當時的狀況聯想,我們確實是最可疑的,很容易被定位成‘蓄意深入並暗殺聯盟統帥’的特工。”蘇逝川說,“但有一點你考慮錯了,按照我的計劃,協助西法叛國的人是‘你們’——”他依次看過在座的所有人,“而沒有我。”


    十七瞬間震驚,連賭氣都忘了,脫口道:“您要留在帝國?一個人?”


    “對。”蘇逝川心平氣和地看著他,“留下來,我就可以以帝國的身份刺殺聯盟統帥。同樣,也隻有我留下來,等到聯盟攻打白帝星的那一刻,你們才能獲得最全麵的內部支援。”


    “太危險了……”十七一直搖頭,“至少讓我跟您一起……”


    “聯盟那邊同樣危險。”蘇逝川沒有直接拒絕他,而是耐心地說,“星隕的顧慮就是建立在西法是個外來皇子的基礎上,那裏沒有他的親信,甚至連熟悉的人都沒有,想要破開聯盟體係、建立屬於自己的關係網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經歷。”


    “因為我必須留下來,所以能幫上西法的隻有你們。雷克斯疑心雖重,但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聯盟有利的人才,更何況你們是以‘無名者’的身份隨行。我在海格要塞保他的行為,再加上為他策反了三殿下,這些都會動搖他的戒心,是為你們創造好的條件。”


    “可是……”十七還要再說。


    “沒有可是!”蘇逝川沉聲打斷他,“別忘了我們的初衷,別忘記你被喚醒的意義,我到現在為止所做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將他送上那個位置。十七,你叫我一聲主人,就要服從我的命令。你不是為我而誕生的智能體,是為了那個計劃,明白麽?!”


    十七驀地靜了,半晌後低聲道:“屬下明白。”


    蘇逝川緩了口氣,聲音重新溫和下來:“佩莉的能力比較特殊,可能會被雷克斯利用,所以她留下由我照顧。剩下的除十七外,你們以前都不是我的人。因為時間不定,成功與否不定,所以這件事我尊重你們的選擇,可以拒絕,我會在三殿下順利去往聯盟後放你們離開。”


    隨著最後一絲尾音落下,會議室安靜下來,沒有人開口,也不再有人提出質疑。


    蘇逝川站起身,無比鄭重地朝在座所有人行帝國軍禮,輕聲說:“背叛是因為至死不渝的忠誠,所有見不得光的手段和方法,都是為了未來的無限光明。”他特別看向尤納斯,“博士,您跟我們不一樣,可能無法全部認同。但您必須知道,之所以有人可以活得平安無禍,那是因為有另一些人在替他背負黑暗。”


    尤納斯點點頭,十分動容地說:“選擇你的人,真是為帝國選擇了未來。”


    蘇逝川朝他欠了欠身,然後道:“今天就到這裏了,星隕十七留下,我還有事要說。”


    會議結束,另外三人離開,蒼星隕關門後看向蘇逝川:“你沒提到西塞安排給你的任務,不能說麽?”


    “正要說。”蘇逝川走到沙發旁坐下,脫去麵具,用指腹按住太陽穴用力揉了揉,“他想讓我暗殺皇帝,時間一年。”


    話音沒落,星隕十七同時大驚,十七恍然大悟:“難怪您這麽早就要安排新的計劃。”


    “確實是因為他,不過我也覺得這個時間點是個契機。”蘇逝川冷靜分析,“西塞弒父登基,這樣對於西法來說叛的隻會是西塞的帝國,放到聯盟那邊,也更有攻打回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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