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鬼宿,沒想到封塵回來了。”蘇逝川不甚明顯地笑了一下,繼而側頭看向蒼星隕,“要我跟他動手,星隕,今天的人情可不是你賣身就能還完的。”


    第34章 【烏鴉留名】


    收回目光, 蒼星隕眉心淺蹙,不明所以地看向蘇逝川。


    蘇逝川沒有說話, 拉著他矮身藏進帶刺的薔薇叢,悄無聲息地穿過空無一人的花園, 朝東門趕去。


    行至中途,他們遇見了一具已經涼透的暗殺者屍體,蘇逝川遲疑片刻, 然後果斷扒下他身上的夜行服,快速套在身上。蒼星隕等在旁邊,垂眸盯著那人開始泛青的扭曲麵孔, 沉默不語。


    “你認識?”蘇逝川係上腰間的綁帶,從衣服下擺撕下了一大塊布。他動作利索地用布蒙住口鼻,在腦後打結, 又順便調整了麵具的位置, 確保等下不會被認出來。


    “不認識。”蒼星隕如實回答。


    “那就奇怪了, ”蘇逝川說,“難不成你跟他們是僱傭關係?”


    “也不是, ”蒼星隕的聲線毫無起伏, 聽上去有種漠不關心的冷淡感, “我隻是來幫個忙。”


    見他這麽說,蘇逝川清冷的眸底緩慢浮起笑意, 沒著急開口,而是翻開袖口重新確定極月的位置。


    她顯然已經注意到了自己身處被防護罩隔離的封閉區域,眼下正在遠離東門, 沿外圍尋找其他出入口。那名女保鏢隻在她身上安插了追蹤器,蘇逝川不確定有沒有其他暗殺者跟她一起行動,而且聽蒼星隕的意思,他跟這群人既不熟悉也不存在僱傭交易,這樣一來他們等於是兩個外人,貿然現身很容易引起對方的敵意。


    梳理清這個思路,蘇逝川關閉光屏,抬頭看向懸停於半空的機甲鬼宿,似笑非笑地說:“你現在不說也沒關係,總有你開口的時候,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蒼星隕:“……”


    刺客先生無從反駁,沉著臉保持了沉默。


    “這邊走。”說完,蘇逝川不在調侃生悶氣的星隕,改道去預判的方向截極月。


    同一時間,百米高空之上。


    本次行動的專屬通訊頻道內,一名低級軍官正在匯報衛星捕捉的實時畫麵,有關被標記的暗殺者報告沿電波傳送到各個終端接收器。他的聲音極為恭敬,條理清晰,在快速複述完目前掌握的全部信息後,那名軍官略微一頓,旋即又道:“封總,目前各機甲的粒子炮全部充能完畢,隨時可以對目標地點進行轟炸。”


    他話音沒落,為首的黑金機甲抬起右機械臂,示意稍安勿躁。


    在鬼宿胸腔內嵌的駕駛室內,六塊懸浮的顯示光屏正反饋有皇庭內的監視畫麵,機甲空戰a隊最年輕的總指揮官正襟危坐,攀附有意識觸的右臂維持著抬起的動作,過了幾秒才緩緩放下。


    “殿下有令,那名女刺客要活捉。”


    封塵的吐字幹淨清晰,音色十分飽滿,聲音正色得如同一條沒有起伏的直線,就像他此時一絲不苟的端正坐姿。屏幕散發的螢光傾瀉而下,鋪灑在男人英俊非常的臉上,如同為他雕塑般完美的五官刷上了一層蒼白的清漆。


    在大宇宙時代,人種的界限變得愈發模糊,而封塵的亞裔血統卻極為純正。他眸色很黑,不摻雜哪怕一丁點的棕或者灰色,形如一塊完璧無瑕的玉石,冷而沉靜。他的麵部線條較其他人種來說更為柔和,並不會有刀削斧砍的犀利感,而是精緻得渾然天成,帶著幾分溫文爾雅的紳士味道,讓人根本無法與“戰神鬼宿”聯繫到一起。


    然而,他卻是整個洛茵帝國最鋒利的劍之一。


    “傳我指令,”封塵沉聲開口,“空中戰力持續警戒,調遣兩組皇室禁軍包圍目標,我要求全部活捉。”


    “是!”那名低級軍官回道。


    話閉,通訊斷開,機甲鬼宿俯衝之下,徑直穿過防護罩頂端預留的出入口,飛入雙月殿皇庭。與此同時,接收到命令的兩組皇室禁軍快速進入隔離區域,從東南兩個方向朝移動的追蹤目標靠近。


    眼下四周都是物理攻擊無法破壞的透明防護罩,極月眉心擰緊,急於帶領餘下的十幾名暗殺者趁夜色轉移。然而這種防禦本身沒有死角,隻能依靠人為強製關閉,他們繞過大半區域也沒看見相關的控製裝置,周圍實在太安靜了,而這種安靜非但不會令人放鬆,反倒是越發惴惴不安起來。


    方才的打鬥中極月受了傷,胸腔疼得厲害,呼吸間盡是一波一波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因為肋骨骨裂,還是肺部損傷。她伏在一名暗殺者的背後,額頭沁著疼出來的冷汗,嘴角結著血痂,看上去非常狼狽。


    “大小姐,情況不妙。”那名暗殺者道,“我們被困在裏麵了。”


    “難怪他們沒有著急追捕,”極月艱難地做了個吞咽動作,手掌按上對方肩膀,“放我下來。”


    男人停下腳步,應聲躬下身子,將極月放到地上。


    其餘幾人跟著停下,一名女性暗殺者上前,對極月道:“大小姐,今晚恐怕是出不去了。”


    “沒關係,”極月扯下麵巾,用袖口擦去血痂,“反正西塞已經死了,留在這裏還能多殺幾條為帝國賣命的狗!”


    “也不知道那個刺客在哪兒,如果是他,或許有辦法帶大小姐出去。”


    “別指望他。”極月冷笑,“他今晚會來,隻不過是想順手清算掉當年西塞準備對他滅口的那筆帳,並不是看在任何人的麵子上。”


    “可你們畢竟是——”那女人還想再說,結果話沒說完,一道亮紅色的電磁束破空而來,正中額心。


    那股強大的衝擊力直接轟爛了她的半顆腦袋,血液混合著腦漿崩散開來。毫無察覺的黑衣人們沒想到會遭遇奇襲,登時大駭,第一時間地抽出光劍,將極月掩在身後。


    剎那間,皇室禁軍從四麵八方包圍上來,舉槍指向走投無路的暗殺者。


    十餘米開外的灌木叢後,蘇逝川側頭看向蒼星隕,低聲詢問:“你們畢竟是什麽?”他神色平靜,眸光卻分外戲謔,像吃死了對方一般,頗有幾分“你不老實交代,我就絕不動手”的意思。


    蒼星隕麵無表情地跟他對視,靜了幾秒後,不情不願地回答:“他父親二十多年前出訪蒼藍星外交,強姦了那裏的一隻鮫人,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我,我跟她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蘇逝川心裏的訝異不輕,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說:“抱歉。”


    “沒什麽。”蒼星隕漫不經心地說,“如果不是人和鮫的混血,我也不可能在陸地上行走,更不可能從事這種收錢飲血的勾當,當然——”他不慍不火地看著蘇逝川,嘴唇動了動,“也不可能落在你手裏。”


    蘇逝川道:“聽起來感情並不好,那為什麽要幫她刺殺西塞,還要為了救她落進我手裏?”


    “三年前,西塞暗地裏想要僱傭到一位敢對皇儲下手的刺客,他父親為了勾結到西塞這座靠山,親自我把引薦了過去。事成後,我的介紹人和僱主都想要殺人滅口,反倒是她幫了我一把。”蒼星隕笑得不以為意,“其實我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後要命’的買賣,早就留好了後路,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蘇逝川眉梢微挑:“所以這算是還極月的人情?”


    蒼星隕平平“嗯”了一聲,沒多說話。


    “你這個原則倒是有意思,不過可能會害了你。”


    “我這個原則已經把我害進你手裏了。”


    “星隕,跟著我你不會後悔的。”


    “坦白的說,從離開死牢的那天起,我已經後悔到現在了。”


    蘇逝川:“……”


    少將大人險些要被這隻口是心非的半鮫逗笑了。


    這時,包圍住黑衣刺客的皇室禁軍向兩側分開,封塵背負一把黑金大劍,攜兩名下屬姍姍來遲。


    蘇逝川盯著那張許久不見的熟悉麵孔,心裏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蒼星隕的目光直落在為首的男人身上,不錯目地說:“你還沒告訴我那人是誰。”


    “一個老朋友,在我還走不穩路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蘇逝川道,“他叫封塵,是軍部下屬戰略統戰部總負責人的獨子,今年還不到二十八歲,已經因戰功授封了上將軍銜,實力非同小可。他肩上的那把大劍——”隨著耳畔的敘述,蒼星隕抬眼看去,蘇逝川又道,“就是你剛才看見的機甲鬼宿的一種戰鬥形態。”


    待他說完,蒼星隕不由得擰緊眉心,側頭看向蘇逝川:“既然你們的交情那麽好,你為什麽還會為了幫我跟他動手?”


    “不是為了幫你,是為了得到你。”蘇逝川好整以暇地糾正道,“封塵的父親是一位堅定的保皇派,在西塞還沒上位的時候就表現出了明顯的傾向。受父親影響,他一出軍校就成了西塞的人,本人優秀歸優秀,但之所以能升得這麽快,這其中還是少不了西塞的運作。”


    蒼星隕:“你就這麽說自己的‘老朋友’?”


    “這是客觀分析,我要是淨撿好的說,你就不可能快速了解等下需要動手的目標了。”蘇逝川斜睨了他一眼,“不過醜話我們說在前麵,你要是敢對他下暗器,我就親手擰斷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的脖子。”


    刺客先生一臉嫌棄地看著他:“這個威脅不到我。”


    “那就是你的脖子。”蘇逝川從善如流地改口。


    蒼星隕:“……”


    不遠處,不願就範的黑衣人展開殊死一搏。在第一槍的警示過後,這回皇室禁軍沒有再次開槍,打算依靠人數優勢盡可能留下活口,而刺客們明顯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反抗得異常激烈。


    蘇逝川屏息觀察局勢,手上很不客氣地從蒼星隕腰帶裏摸走了幾枚淬了毒的暗器,低聲交代道:“等下我出麵纏住封塵,你繼續隱藏,伺機救下極月。”


    “好。”蒼星隕道,“但是我們要怎麽撤離?”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蘇逝川無聲無息地退出兩人避身的灌木,像暗夜潛行的狡詐獸類。他的動作極快,腳下沒發出半點聲響,現身的剎那兩枚暗器旋即脫手,一左一右以兩道極其詭異的弧線穿越人群,直逼封塵身側的兩名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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