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逝川:“說說看。”


    待他說完,十七取出光腦擺在鋼琴上,快速調取出監控畫麵。光腦屏幕被均分成四部分,內容分別是研究室、地下車庫、路段監控和私人住所,這其中前三段是監控,最後一段是抓拍。


    十七說:“跟您說的一樣,尤納斯博士生活規律,過去三個月裏沒有一次私人外出。不管工作日還是休假,他都會在早晨八點搭助手的車前往科學院,工作滿十二小時,九點再由助手送回家裏,如此往復。”


    “除助手外他身邊還會有四名保鏢。”蒼星隕說。


    十七切換畫麵,這次變成了四個成年男性的麵部特寫。蒼星隕又道:“這四人軍部出身,隸屬機甲陸戰隊,你的狗拿到了詳細履歷,我看過了,在不直接弄死的情況下有一定難度。”


    十七十分淡定地瞪了蒼星隕一眼,對蘇逝川道:“現在的問題是不好確定下手地點。中央科學院是帝國的軍事重地,電子和人力安保都非常嚴格,貿然下手可能會引發一場屠殺。尤納斯博士作為受保護的核心人才,一來住所位於軍部指定區域,安保不輸科學院,二來那隻鮫提到的四名保鏢會二十四小時看護,距博士最遠的距離是床到臥室的門。”


    蘇逝川:“……”


    “你的狗”“那隻鮫”?


    少將大人被這兩人逗得哭笑不得,看來之前交代的內容是誰也沒過腦子,鬼知道他們這仨月是怎麽合作下來的。


    “我們商量過了,認為有兩個地方相對適合動手。”刺客先生不跟非人類計較,從善如流地接過話來,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一個是往返的路上,缺點很明顯,那些保鏢警惕性強,不管用什麽方法迫使車停下,他們都會第一時間進入備戰狀態,對我們很不利。”


    話說至此,他略略頓了幾秒,不解道:“奇怪,就算是重要技術人員,有必要這麽保護麽?”


    “你們可能不知道。”蘇逝川說,“雷克斯叛變導致帝國的人才大量流失,他原是王座前的第一騎士,皇儲導師,手裏自然掌握有軍部最強勁的一支戰力。在他叛逃出白帝星的時候,那些人大多都跟著一起走了,而留下的那部分則失去了軍部的信任,擔心他們是替雷克斯賣命的臥底,所以無論能力高低都在過去三年內被秘密處理掉了。”


    “同樣的,他也帶走了大量中央科學院的技術人員,那些科學家比高級軍官更加珍貴,手裏掌握有最尖端的技術成果。隨著聯盟的人才掠奪日趨頻繁,白帝星混進了不少那邊的特工,為了防止技術機密流失,軍部甚至下達過一道絕密指令。”


    他抬眼依次看過兩人:“那些保鏢負責保護特定對象不假,但如果遇到不可逆轉的緊急情況,他們反而會優先擊殺技術人員,並且破壞他們的大腦,確保萬無一失。”


    聞言,蒼星隕眉心擰緊,沒有發表意見。


    十七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也太狠了。”


    “本身就是玉石俱焚的措施。”蘇逝川微微一揚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不用懷疑,帝國上下,穿軍裝的人最冷血。”


    蒼星隕自上而下地將蘇逝川打量了一遍,別有深意道:“從不懷疑。”


    蘇逝川倒是不介意被對方含沙射影地揶揄,十分利索地總結說:“所以半路動手的風險不隻是保鏢警惕性高,還有可能損失掉博士,不劃算,說第二個。”


    “一周以後的國慶日,雙月殿會舉辦大型晚宴。”蒼星隕說,“你的狗已經查到了賓客名錄,那裏麵有尤納斯博士,到時候雖然安保森嚴,但畢竟人員混雜,保鏢總會有鬆懈的空當,是近幾個月內最適合下手的時機。”


    蘇逝川不置可否,沒有插話,腦子裏反反覆覆地在思考這個敏感的時間點。


    蒼星隕見他不作回應,於是又道:“而且你也會受邀出席,你在明,我們在暗,裏應外合的成功率應該很高才對。”


    話閉,一切安靜下來,似乎連空氣都靜止了。放在廢舊劇院這類特殊場合,沉默就像蔓延開的寒流,總讓人不由得感到心慌。


    十七低頭看向蘇逝川,又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主人是覺得有問題?”


    “沒有,構思很合理。”蘇逝川緩緩道,“不過我想知道,國慶日這個時間是你們倆誰先提的?”


    十七一怔,來沒來得及開口,蒼星隕直言回答:“是我。”


    蘇逝川抬頭迎上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那雙仿若染血的瞳孔。他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絲動搖,想要廢止這個計劃,但理智又強行打壓住了這種衝動,告訴他不如看看。


    終於,蘇逝川點頭鬆口,說:“就用第二種,那晚十七跟著我,星隕自己想辦法進去。到了雙月殿裏麵隨時保持聯繫,不允許擅自行動,找到博士以後你們負責把人帶走,我會留下來,直到宴會結束。”


    他起身站起來,抬腕查看通訊器:“今晚先到這裏,我得在天亮以前趕回去。這一周你們各自熟悉一下雙月殿的內部地形,再研究出幾條撤離路線,總結好發給我。我那邊還有其他人,不方便長時間外出,可能就不會再特意過來了。”


    “知道了。”蒼星隕道,“我送你出去。”


    “不用。”蘇逝川朝他笑了笑,轉而對十七說,“我給你們帶了些新的設備,放在車裏沒拿過來,你去跟我取一趟,到時候變成鳥飛回來,能快點,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十七巴不得能被帶走,忙道:“好的,主人。”


    蘇逝川想了想,難得莞爾一笑,建議道:“這段時間你辛苦了,來吧,主人抱你。”


    十七受寵若驚,瞬間感覺對著討厭的“深海魚”的這三月都不算什麽了,當即擬態成狐狸狗,嗷嗷叫著撲進主人懷裏。


    蘇逝川溫柔地摸了摸狐狸狗毛茸茸地小腦袋,看上去心情不錯,半晌又看向蒼星隕:“你早點休息,我就先走了。”


    “注意安全。”蒼星隕說。


    蘇逝川“嗯”了一聲,不再多說,沿來時的那條走廊離開舊劇院。


    這一次碰麵所花費的時間不算太長,眼下距天亮還有幾個小時,蘇逝川走得不急,抱著狐狸狗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它順毛。十七舒服得眯起眼睛,半截舌頭露在外麵,鼻腔裏發出獸類特有的“呼嚕”聲,全然沒注意自打出了劇院以後,自家主人臉上的笑意就沒了。


    “十七,”蘇逝川低聲詢問,“你們返回帝都的這段時間,星隕有沒有單獨外出過?”


    聞言,十七收回舌尖,仔細回憶了一遍,說:“有過幾次吧,畢竟兩人一起調查的效率很低,而且有時候也不止一個點要盯著,不過分開的時間都不長,最多半天。”


    蘇逝川漫不經心道:“嗯,做得好。”


    十七歪了歪腦袋,還是能聽出主人言辭間的心不在焉,不確定地說:“您心裏有事,十七看得出來。是怕晚宴當天不順利?還是怕博士出現意外?還是……懷疑蒼星隕?”


    “都不是。”蘇逝川屈指颳了刮狐狸狗的鼻尖,輕笑著安慰,“沒什麽,到時候就知道了。”


    十七根本不信,但也知道追問不會有結果,於是乖乖閉嘴聽話。


    等到返回停車的小鎮,蘇逝川把背包交給十七,說:“這裏麵有幾套通訊器、隱藏式耳麥和給你們兩個人準備的出席晚宴穿的禮服。”


    十七愣了愣,不解道:“今晚才定下的計劃,你怎麽好像早就知道要在國慶日當天行動?”


    “直覺。”蘇逝川輕描淡寫地說,“再說有些東西顯而易見,任務是交給了你們,我也不可能完全放手不管吧?”


    這回十七信了,笑道:“主人就是比那條魚厲害。”


    “你這都是什麽稱呼?”蘇逝川也笑了,“別總跟星隕鬧別扭,替我好好盯著他。”


    十七不開心地翻了個白眼,直接在主人懷裏換了擬態,變成黑鳥,撲啦啦地拍著翅膀飛起來。他繞著蘇逝川飛了兩圈,然後銜起起背包,回去了。


    等到黑鳥的蹤影徹底看不見了,蘇逝川拉開車門矮身坐進駕駛位,剛抽了根煙含進嘴裏,打算借尼古丁的鎮靜效果準備醒醒腦子,好把那些千絲萬縷的聯繫捋順。


    就在這時,腕上的通訊器忽而亮了,下一秒振動聲響。


    蘇逝川劃開打火機點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這才點開通訊器光屏查看未讀消息。


    深更半夜,某位思春失眠的殿下問:【老師明天有沒有安排?】


    第28章 【酒館的現場教學】


    少將大人將那則消息讀了兩遍, 又看了眼目前的時間,不禁啞然失笑, 心說這小子半夜三點不睡覺,除了泡妞腦子裏就沒點正經事,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個國家交給他?


    不過想歸想,蘇逝川也明白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


    他畢竟才剛剛成年,而且是在皇室構築的溫室裏長大成人的小皇子, 原本就不是萬眾矚目的那一個。再退一步說,也隻有遠離紛爭,不屑於勾心鬥角、謀權篡位, 他才是他所認識了一生的西法·特蘭澤。


    ——隻可惜,屬於男孩的夢境是時候該結束了,我的小皇子。


    蘇逝川取下香菸以兩指夾穩, 靜默不語了有一會兒, 才回:【沒有。】


    消息發出去了不到半分鍾, 對方即刻回復過來:【那我可以約你麽?】


    蘇逝川覺得這種小心翼翼的問話很像小孩子之間的曖昧遊戲,眸底不覺浮起笑意。


    他想了想, 回:【我倒是有個想去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三殿下有沒有興趣?】


    西法:【有!】


    蘇逝川:【第十三區那邊有一家沉船酒館, 今晚十點,我們那裏見。】


    西法:【十三區不是很亂麽?】


    蘇逝川:【沒事, 有老師在呢。】


    西法:【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就是沒想到像老師這樣的人還會去那種地方……→_→】


    蘇逝川徹底笑了:【男人找地方消遣,有什麽不對?】


    西法:【沒……】


    蘇逝川:【越亂的地方是不是玩得越開?】


    西法:【是……】


    看著光屏上的最後一條信息,少將大人好整以暇地吸了口煙, 再呼出煙霧,他沒有回覆,而是十分淡定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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