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航天局的院裏院外戒備森嚴。街麵上除了明崗,還有暗哨,主樓上下也隨處可見便衣特勤。地球艦隊組織雖然已經覆滅,但pdc還是堅持要為重要人物配備最穩妥的安保力量。


    陳飛宇、周成、邵峰以及大傷初愈的夏嵐聚集在了航天局的會議室裏,他們現在雖然不用小心翼翼地聚集在聾人小店了,但他們的心情卻比以往任何一次聚會都要沉重。以往的聚會也是困難重重,但始終能看到希望。而這一次,籠罩著他們的隻有一片黑暗。


    邵峰把一盒卷宗擺在了桌麵上,點燃了一支煙之後,把煙盒和打火機壓在了卷宗上。


    “卡靈頓爵士被抓之後,我對他的身份進行了全麵的調查。那個老家夥祖上是歐洲王室的,確實頗有家資,不過他那身歐洲貴族的臭毛病也尤為突出。祖上靠販賣努力,壓榨下層積累了資本,自己也靠剝削勞苦大眾紙醉金迷。


    那些為他賺錢的勞苦工人,得到的隻有毫無人性的極限壓榨,他對待傷病員工更是極盡冷酷。倒是對什麽棲息地啊,冰蓋變化啊,城市流浪動物關愛有加。曾經斥巨資買下了南美山脈上的一處風力發電廠,就為了將其拆除之後,保護當地的一種鳥類。


    結果,鳥活得好不好我不知道。附近山區的幾個村莊的供電問題,一直拖了十幾年才解決。”


    “這種人,就是典型的吃太飽,忘了食物是哪兒來的了!”周成憤憤地說道。


    邵峰接著說道:


    “剛剛落網的時候,這個卡靈頓爵士就像個滾刀肉,什麽都不肯說。一把年紀了,北美的同行拿他還真沒什麽好辦法。飛宇老弟跟林雨疏談過之後,我拿著掌握的信息親自跑了一趟北美。那老家夥就跟突然開竅了似的,一股腦全撂了。


    可能是老天有眼,在四十多歲的時候,他患上了絕症。在北美療養院耗時間的過程中,林雨疏找到了他。一開始,他認為林雨疏就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但隨著接觸的增多,他發現林雨疏在哲學和自然科學上的見解又絕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的。”


    “後來,林雨疏通過艦隊的力量,治愈了他的病。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地球艦隊的第一批成員。”陳飛宇說道。


    邵峰點了點頭:


    “差不多吧,這個卡靈頓爵士有錢,林雨疏本來就在學術上有著極高的天賦,再加上背後的艦隊。拿幾個知名獎項,做出點突破性的科學貢獻。常人幾代人都無法企及的名和利就都有了。一旦成了權威和領袖,在我們的社會結構下,就具有主導權了。


    他們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發展地球艦隊組織,並秘密籌劃他們所謂的偉業。他們要的人不僅要擁有在某個領域極高的專業素養,還得要有對社會偏執的仇恨。這就決定了,他們的人數不會多,但每個人都會是非常堅定的追隨者。”


    “那他們到底是怎麽和艦隊聯係的,搞清楚了嗎?”陳飛宇問道。


    邵峰用下巴指了指周成:


    “他也毫無保留地說了,但這部分我就不在行了,是老周負責的。”


    周成攤了攤手,說道:


    “當年林雨疏控製著旅行者1號突破了屏障之後,立刻就被遊蕩在附近的外星艦隊遠程預警探測器捕獲了。當時整個艦隊並沒有在奧爾特雲,而是更靠近比鄰星的位置。一開始通過旅行者1號回饋給林雨疏wow!信號的,也是那枚探測器。”


    陳飛宇緩緩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這就說得通了。如果是龐大的艦隊一直都在太陽係附近的話,那屏障可能根本就保護不住我們。他們的通訊內容查到了嗎?”


    周成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雨疏的組織和外星艦隊之間的通訊內容,在每一次完成通訊之後就銷毀了。他們最開始是直接使用卡靈頓天文台的射電天線進行無線電波通訊。


    但隨著無線電技術的發展,這種通訊很容易被攔截。所以他們就改用引力波通訊了,設備就是你在莊園裏看到過的那些旋轉著的巨型啞鈴。”


    “哪些裝置也能夠產生引力波?”夏嵐驚訝地問道。


    周成幹笑了一聲:


    “恐怕是的,隻要那些巨型啞鈴,以特定頻率和陣列旋轉,就能產生足夠強勁的引力波進行通訊。這一點說起來真是慚愧,由於我們的理論模型不完善,這種簡單的原理我們都沒有能夠及時發現。”


    陳飛宇歎息道:


    “如果有人要故意蒙著我們的眼睛,那就算真相就在一手之外,也永遠觸不可及。”


    周成從兜裏掏出了一張小紙條,上邊密密麻麻地寫著數字和年代:


    “雖然信息內容沒有查到,但我們查到了他們的通訊頻率。在八九十年代的時候非常高,後來逐漸趨於平穩。最後一次通訊,就是你們從莊園救出飛宇老弟的那天。”


    夏嵐拿過那張字條看了看,不解地說,


    “如果按照現在艦隊的速度來推算,當時的艦隊距離探測器至少有兩光年。他們之間的通訊延遲應該非常大,但從通訊頻率來看,他們之間的絕大多數通訊間隔都在十小時左右。”


    邵峰端著下巴,疑惑地道:


    “也就是說,至少有相當一部分的通訊,實際上是探測器的自主行為。不然,沒有理由出現這種通訊邏輯上的複雜性。我覺得通訊內容對我們下一步的計劃可能會有幫助,我們現在還有沒有辦法搞清楚他們之間的通訊內容?”


    周成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說道:


    “我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大多數通訊都是由林雨疏主導的,他參與的不多。雖然也看過一些通訊記錄,但是已經記不清了。不過卡靈頓爵士那個老東西倒是也算老實,他告訴我現在旅行者1號仍然處於被俘獲狀態,並告訴了我們通訊密匙。


    我們也很快就證實了這一點。他說,如果我們有能力抵達旅行者1號所在的空間位置,應該能從俘獲它的艦隊預警探測器上,調閱到完整的通訊記錄。”


    邵峰輕哼了一聲:


    “哼!說得輕巧,六七十個天文單位,又是外星科技,我們怎麽調閱啊?就算那老小子是騙我們的,等我們求證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陳飛宇緊緊地閉上了雙眼,眉間出現了深深的皺痕,沉吟了許久,低聲說道:


    “他應該沒有說謊。”


    “為什麽?”邵峰不解地問道。


    “因為這些東西對於艦隊的到來和人類的毀滅都無關緊要了。”夏嵐補充了陳飛宇沒有說的話。


    一時間,會議室裏除了煙頭飄起的煙霧,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所有人都不得不麵對一個殘酷的事實,艦隊正在明目張膽地衝著地球而來,並且根本不在乎人類為此所做的一切。


    漸漸地,三人都開始將目光投到了陳飛宇的身上。周成幾欲開口,但最後隻是吞下了唾沫。邵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咬肌不停地抽動著,眼中閃爍著少見的焦急。


    良久之後,夏嵐緩緩地從椅背上直起了身子,眼角因為後背刀傷的隱隱作痛微微顫抖著。她深沉地看向陳飛宇:


    “飛宇,我知道那是一根會把任何人都壓碎的擔子。是一條會把人逼瘋的咒語。甚至還會是文明最後記錄中,一副罪責最為深重的枷鎖。


    但是,就算末日注定會到來,但我們至少應該讓人類在僅剩的六十五年時間裏,保持一個文明應該有的體麵和尊嚴。我們不能像一堆蟲子一樣,在饑餓中互相啃咬著等待化作膿水。還有,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和你共同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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