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世家的被封,讓人想到了曾經的宮闈之亂,聲音不由得低了下來,漸漸就沒了聲音,隻等著晚些時候再打聽。


    有關昌德堂的話題不再談論,說起了卑鮮覲見之事,卑鮮通了國書,卑鮮王攜一雙兒女將來祝壽,


    誤了一刻鍾,魏荀終於出現,他的身影出現在紅寶簾幕之後。


    宮女蹲下身子輕盈拜禮,隨即修長的手指撥著簾幕,正冠冕的魏荀步入到了正殿裏。


    口呼萬歲,烏壓壓跪了一地,從魏荀的角度隻能夠看得到諸位頭頂的烏紗帽。


    “諸位愛卿平身。”魏荀開口說道。


    若是周芸在場,隻怕會認不出此時的魏荀,神色冷峻,退卻了過往的溫柔。


    魏荀掌政以來,頭幾年很是艱難,處處都與他作對,不是黃河泛濫就是津北的地動,除了天災,還有人禍,回疆的蠢蠢欲動的,琉球的風雨欲來。


    那些年讓魏荀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帝王,近幾年來行事果斷,萬事心中皆有章程。


    說了秋收的順利,估算了今年的收成,戶部尚書眉眼都帶著得色;禮部拿出了章程,卑鮮來賀壽在即,由禮部擬定章程;大理寺破了一樁血案,起了協助作用的是一位仵作。


    諸多雜事林林總總。


    魏荀聽得有些漫不經心,讓人撿了要緊的摺子呈上,遲些時候閱後分發至各部。


    賀公公會看顏色的,見縫插針及時揚聲道:“有事則稟,無事退朝。”


    眾人同樣聽出了賀公公的意思,無人有本。


    跪下呼萬歲,早朝就散了。


    下了早朝,魏荀到永壽宮裏請安。


    太後素來睡得早,他昨個兒回到宮裏時候太遲,就沒有來永壽宮,這會兒更衣後就去了永壽宮。


    永壽宮自七年前開始,總是縈繞著淡淡的佛香。


    太後本在抄經,聽聞魏荀來了,就放下了經書。


    問安後,太後說道:“昨個兒晚上,聖上怎麽回得遲了?”


    太後年過六旬,滿頭銀髮跟根被梳理的順滑,盤成了一絲不苟的圓髻,穿著丁香色寶相紋褙子,耳上著祖母綠耳鐺,腕子上纏繞一串綠檀十八子。禮佛的日子久了,眉眼都帶著縹緲的淡然之意。


    “在外耽擱了。”魏荀的聲音恭敬,神色淡淡,“讓母後擔憂了。”


    態度恭敬有餘卻親近不足。


    太後看著魏荀,自從皇後的事後,她與魏荀就更隔了一層,當初容氏便是她替他定下的,最後求著留下容氏一條命,也傷了她與興慶帝的母子情分。


    太後開口道:“聖上壽辰將至,不如……聖上這些日子少出宮些,京都裏頭多了外族人。”


    卑鮮的皇室是來供奉的,其餘海外之地的人也會這個時候到京都裏頭湊熱鬧。


    “兒臣心中有數。”魏荀說道。


    他今日裏還準備出宮。


    太後見著魏荀的模樣,就知道他沒有聽進去,輕嘆一口氣,打起精神說道:“盛兒是不是要進京了。”


    “是。”提到了弟弟,魏荀的麵上露出淡淡的愉悅之色。


    太後含笑說道:“他身子不好,我也許多年沒有見了。這次是不是要把小女兒也帶來?我記得叫做慕瑾。”


    “正是。”魏荀勾起嘴角,難得多說了幾句,“我記得性子很是活潑。”


    “女孩兒家,有點生氣也好。”


    母子兩人說著要上京的鄭郡王爺,永壽宮裏氣氛祥和。


    等到魏荀離開後,跟著太後許久的王嬤嬤開口說道,“太後怎的不問問忠恆侯府的那樁事。”


    手腕子上垂著綠檀十八子滑到手心裏,太後閉眼,手指撚動佛珠,淡淡道,“有什麽可問的。”


    “聽說是為孀居的寡婦,隻身上京,隻帶著女兒。”王嬤嬤巴巴地問道,“這是個什麽狀況不打聽清楚?”


    “我隻要一想到容和的事,就歇了心思。”太後提到了容和,念了一句佛號,事情過去這麽多年,心中仍是難以介懷容和所致的宮闈之亂。


    王嬤嬤聽到廢後的名字,心裏頭一突,幹笑道:“太後娘娘,這事都是……”含糊地說了一句,“與您有什麽幹係?”


    太後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王嬤嬤,“因為容氏,他與我生分。我不想……”


    王嬤嬤急急說道:“奴婢不是想讓太後娘娘阻攔。”低聲說道,“最關鍵的是聖上能有知心可意的人陪著。奴婢的意思是,若是那婦人……”


    說到了這裏,頓了頓,在太後疑惑的眼神之中,大著膽子說道,“太後娘娘不如成全了萬歲爺。”


    手中撚動的佛珠停下,太後麵上有些震驚。


    “前朝有奪人妻的,也有娶寡婦的,小門小戶,甚至還有把宮女最後扶做皇後的。”王嬤嬤說道,“這……沒什麽打緊的。奴婢知道太後娘娘最記掛聖上,這些年聖上孑然一身,奴婢心裏頭瞧著都不是滋味,更何況是太後娘娘。”


    王嬤嬤的話正中太後娘娘的心底事,宮闈之亂後,她也曾說再充實後宮,魏荀神色冰冷,固執不肯。


    “你說的也是。”太後說道,“最要緊的是他,那些規矩不打緊。”


    “正是,規矩是人定的不是嗎?”王嬤嬤笑道。


    太後又說道:“隻是,我還有顧慮。”


    王嬤嬤知道太後的顧慮,連忙說道:“小紅那個丫頭也是誤打誤撞碰到了,不是刻意去探聽聖上的行跡。隻是想法子先探出那人的消息,然後再做打算。”


    太後的眉心皺著,又搖了搖頭,“若是讓娘家人打聽很是不妥。”


    她的娘家人,也是廢後的娘家人,正低調行事,遇事避之不及,哪兒有硬生生往上撞上的道理。


    王嬤嬤笑道:“奴婢剛剛也在想,可巧不是說道鄭郡王爺要進京了嗎?”


    太後的眼睛亮起,“你是說……”


    王嬤嬤點點頭,“鄭郡王爺自小就與萬歲爺交好,這事若是交給旁人都有些不妥當,交給鄭郡王爺是最好的,也不用擔心走漏了風聲。”


    “是這個道理。”太後說道,看著王嬤嬤感慨說道,“你總是妥帖。”


    “能為太後娘娘分憂,是奴婢的福分。”王嬤嬤連忙說道。


    她是跟著太後娘娘一起長大的,眼見宮闈之亂後聖上當真成了孤家寡人,她知道最為痛心的隻怕就是太後,但是當初太後的娘親跪在太後的麵前,太後保住廢後也是無奈。


    母子兩人因為廢後生分了不說,太後更是吃齋念佛,心如灰死。


    若是聖上身邊有了人,太後娘娘也就能夠放下心來了。


    第85章 回林府


    客棧之中天字號的房裏梳妝鏡是水晶鏡, 時常用鸛子膏遮住顏色,白日裏端坐在鏡子前, 由著持香的替她梳妝打扮, 反而是少有的體驗。


    流雲紋紫檀梳一下又一下梳攏她的長髮,持香的手指靈巧, 將她的發盤做了雙環髻, 殷紅色淩鞘紗髮帶繞在她的發上,髮帶末梢繡著米粒大小的金剛石, 靈巧地貼著髮髻,在屋裏這金剛石顏色不顯, 等到了外頭, 光華璀璨。圓潤的耳上墜著的是金鑲芙蓉石杏花耳鐺。茜紅色掐銀邊比甲, 下身是流雲紋八寶裙。腰間墜著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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