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雪真美。”我跟他十指緊扣,手心熱乎乎的,看向窗外發現外麵的大雪還在下著。夏目漱石讓“今晚的月色真美”有了特殊的含義,那麽我就讓今晚的雪也肩負重任好了。對不起夏目漱石,我知道我不配跟您老人家相提並論,所以我就隻是在心裏想想,就隻是想想而已。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我並不知道,我跟周含章一直那麽躺著,沒有再擁抱,沒有再接吻,在我入睡前還和他牽著手。我的初戀開始了,在聖誕節的一場大雪裏,跟一個我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我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六點零三分,有時候這睡眠就是這麽奇怪,工作日睡不夠,每天被鬧鍾揪著頭發抓起來,可到了休息日竟然早早就自然醒。這太讓人生氣了。然而我的怒氣在轉頭看向周含章的時候瞬間就消了,他側躺著,看著我,不知道看了多久。“我睡覺打呼嚕嗎?”我問。他笑:“不打。”“我睡覺流口水嗎?”我又問。他說:“你自己摸摸?”我摸了摸嘴邊:“沒有。”周含章湊過來抱住了我。我是個把“得寸進尺”和“想入非非”寫在臉上的人,他清晨給了我這麽一個純情的擁抱,我立刻就在想:要是每天都能跟他一個被窩睡覺、每天早上起來都能被他熱乎乎地抱一抱就好了。我知道,我下流。剛跟人家談戀愛就想著同居,我這人怎麽這麽不檢點!“在笑什麽?”我搖頭,死活不說我在想什麽。我們倆昨晚睡覺都沒換衣服,就穿著毛衣秋褲,怪難受的。起床後我跑去洗了個澡,回來的時候發現周含章正坐在桌前寫什麽。“周老師你在寫什麽?”我湊過去,結果他一把擋住不給我看,“情書嗎?”我故意笑他:“哎呦哎呦真老土,還寫情書!”“你不要?”“要!”我說,“我就喜歡老土的男人!”周含章笑得很帥,帥到了我心窩裏,我宣布,我的男朋友已經取代了貝克漢姆跟抖森在我心裏的地位,現在占領高地占領我的是古怪作家周含章。他讓我別打擾他,給他點時間把情書寫完。我好奇到上躥下跳像個猴子,可他相當有定力,說不提前給我看,就不提前給我看。而且這人人品有問題,他喜歡吊著我。周含章的情書寫完之後也沒給我,甚至去洗漱的時候都隨身攜帶。不是給我的嗎?他這是什麽意思?我想盡辦法偷情書,結果全都失敗了。我們出門吃了飯,逛了逛書店,然後又吃了飯。其實小情侶的約會行程真的沒什麽新意,還不如倆人躲家裏看小黃書。逛得沒勁了,我申請跟周含章回他家——實不相瞞,我現在非常亢奮,覺得最初的夢想也算是終於實現了。當初我剛進周含章家門的時候就惦記他那一屋子書,現在,那些書的另一個父親就是我了!我可真是占盡了便宜啊!我們倆一起回了山上,我問他:“你家這麽多屋子,怎麽就一個臥室啊?”他一愣,疑惑地看向我。“別裝了,我都知道了,那會兒我留宿,你把自己的房間給我了。”我得意地對他笑,還戳人家咯吱窩,“心機很重嘛!”周含章笑:“怎麽這麽說?”“我以前聽說睡誰的床就會夢見誰,你是不是想讓我夢見你?”“那你夢見我了嗎?”“顯然沒有。”我說,“但是被尿憋醒之後看見你了。”想起那天晚上我們倆打雪仗的場麵,沒忍住,都笑了。下午的時候,天又開始下雪。山裏的雪跟城市裏的就是不一樣,白淨又輕盈,我跟周含章可能真的談戀愛談得有點兒上頭了,腦子一熱,竟然搬著小板凳去院子裏賞雪了。一棵落滿雪的樹,兩把木頭椅子。我在周含章的廚房找到了一個小火爐,捅捅咕咕半天,終於把火點著了。我們倆坐在樹下,圍著火燒得很旺的小火爐,雪簌簌地往下落,浪漫到我以為自己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