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那會兒,你還記得吧?”我扯了扯書包帶,“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你怎麽突然去找我了啊?你怎麽知道我家的啊?”我說完話,轉向周含章,這會兒天烏漆墨黑的,就店前麵幾盞橘黃色的路燈,那路燈實在昏暗,起不了什麽作用,與其說是為人照亮前路不如說是照亮了孤魂野鬼。嚇人的。我們這麽站著,風把周含章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的。“周老師,怎麽回事兒啊?”“你管呢?”“我當然得管了,”這人真是絕了,永遠不會好好說話的,“你去的是我家,找的是我,我怎麽管不著啊?”周含章大概自知理虧,轉過去不看我。我繞到他另一邊,湊近臉,繼續追問:“我就覺得奇怪,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家的啊?”我盯著他看,然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開始編排他:“啊!我知道了!”“你知道什麽了?”他皺著眉,頭發被風吹起來的樣子還挺滑稽的,真正演繹了真麽叫做“風中淩亂”,一點兒都沒有一個文學創作者該有的成熟文藝。“你一定是暗戀我,”我說,“所以在我獨自下山的時候你偷偷跟在我後麵!”我“嘖嘖”兩聲,打量著周含章:“看不出來啊,尾行癡漢啊!”“……白未。”周含章冷下了臉。他一生氣,我立刻慫了,趕緊道歉:“開個玩笑嘛!我錯了。”周含章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走,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寫著“難搞”兩個字。還有一點我很好奇,在未來的幾十年裏,究竟會是什麽樣的人能跟這家夥共度餘生,還不得被氣個好歹啊。我正在心裏琢磨呢,怎麽都想不出來周含章會喜歡什麽樣的人,結果他突然回頭,問我:“走不走?”“走,”我說,“但是我得往那邊走,公交站點在那邊。”周含章看了我兩秒鍾,然後走過來直接抓著我的書包帶把我帶到了車邊,他拉開車門:“進去。”“你要綁架我?”“你今天廢話怎麽那麽多?”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我請他吃了全家桶,而他隻是請我吃了個甜筒,覺得自己花了大價錢,所以腰板挺得更直了。畢竟,有錢才是爺。我現在就是爺。當然了,我也隻是敢在心裏這麽說說,當著周含章的麵,我是不敢自稱爺的,他這麽心狠手辣的一個人,保不齊會怎麽收拾我。我坐上了車,沒再多廢話,但周含章開著他的小車載著我,外麵的街景逐漸變得熟悉起來。這陰晴不定讓人琢磨不透的男人竟然主動送我回家了。所以他到底是怎麽知道我家的?周含章開著車送我到家樓下,我這人,小心眼兒麽,覺得今天占了大便宜。“謝謝周老師!”不用坐公交逛蕩的我心情好得快飛起來了,“周老師,你要不要上樓去坐會兒?”這隻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客套話,一般來說,被“邀請”的人一定會拒絕,我也並不是真的想讓他上樓,畢竟時間也不算早了,我恨不得立刻回家癱在床上當鹹魚。結果,周含章啊周含章,這人聽不懂人話的啊!他竟然說:“好。”好?他竟然說好?我愣住了,滿臉都寫著震驚。周含章又皺眉:“你什麽意思?”“沒意思!我是……驚喜!”我說,“您可是稀客,您的到來讓寒舍蓬蓽生輝啊!”周含章像看傻子一樣看我,我像看瘋子一樣看他。反正我們倆腦子都不太好。下了車,我喪著臉走在前麵,帶著周含章進了樓門。“我去了你公司。”“啊?”我回頭。周含章說:“那天我下山買菜,順便去了一趟你公司。”他在說謊。周含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是沒長腦子的笨蛋?他平時下山買菜恨不得穿睡衣去,但那天收拾得跟要走t台似的,再說了,“順便”這倆字就很假,假到我都懶得拆穿他。我們倆站在電梯前,光亮的電梯門映出我們倆的樣子。周含章盯著電梯門上的我:“你不信?”“您覺得您的話可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