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白光一閃,伸手五指碰不到邊。再睜眼,就出現在了這裏。身體有一種割裂感,仿佛他不是他自己。沈聽河已經洗完了手,他側了側身,從洗手池旁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幹,扭頭就見季聞夏一副難受的樣子。沈聽河問:“你怎麽了?”季聞夏頭痛欲裂,胡扯道:“沒什麽,就是見到你……”很意外。太他媽意外了。他不是應該掉進了井裏嗎,怎麽會閃現到沈聽河麵前?!季聞夏正想接著說下去,突然鼻子前仿佛湧起了汙水井那股異樣的味道,眼前水井和男廁的重影交疊,讓他喉嚨刹那間產生了異樣的感覺,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我有點想嘔。”他強忍不適,拔腿衝到了離他最近的垃圾桶旁,一手撐在牆麵上,一手忍不住扯拽鬆開的領口,猛地弓下腰,開始幹嘔。沈聽河被他強烈的反應駭住,眉頭一皺,大步流星走到他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臂。這位影帝抓他的力道太大,讓他有一種要被拎起來丟出去的感覺。季聞夏怔了怔,驀地想起他剛才說出的話,脊骨一涼。沒什麽,就是見到你,我有點想嘔。他一連咳了幾聲,急促地解釋道:“我不是看見你想嘔的!”沈聽河聽見這話,垂眼看他,神色籠罩了一層溫和,或許是在忍笑,低聲說:“嗯我知道不是。”季聞夏鬆了一口氣,肩背鬆下的那個瞬間就忍不住笑了,可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股暈眩。他狼狽地低下頭,忽然看見腳下再次出現汙水泥濘,神智驟然恍惚,膝蓋一軟,似乎隨時都要跌進去!沈聽河察覺到他的異樣,一手立馬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他們維持這樣的姿勢站了很久,直到季聞夏感覺自己的身體四肢漸漸有了實感,重影從眼前散盡,渾身脫力,一下子撞到了沈聽河身上。沈聽河怕他摔下去,雙手急忙環過他的後背。終於,那些虛影完完全全消失了。季聞夏艱難地說:“抱歉,借我緩緩。”他眯起眼睛,幹咽了下,喉結輕輕滑動。雖然沒有人會相信,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是瞬移過來的,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他在做夢,而他不認為他的夢能真實到這種地步。就在剛才他瞬移到這裏的那個刹那,他跌坐在了沈聽河身後,所以沈聽河隻會當他是進來上廁所的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季聞夏忍住說出事實的衝動,抓住了沈聽河的衣服下擺。他自己都還沒弄懂狀況,沈聽河聽了沒準會把他當成神經病。沈聽河雙手穩穩扶著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以及淡淡的煙草味。季聞夏記得他是會抽煙的,但他從不在公共場合抽,偶然撞見的那次是他幫導演順路送東西到沈聽河房間門口。那天沈聽河開門的時候,他指間正夾著煙,季聞夏隻看見猩紅的光一閃而過,緊接著陰影壓來,沈聽河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文件,用那動聽的低音炮說了聲“謝謝”,便把門關上了。回憶戛然而止。“沈哥——”外麵突然有人喊沈聽河的名字。兩人轉過頭去,看見沈聽河的助理傻在了男廁門口。助理盯著沈聽河和他那雙手抱住的男人,咕嚕一聲咽下口水。這這這是什麽情情情情情況?!沈聽河很高大,襯得被他抱住的男人氣勢弱了幾分。那男人長相俊秀,身材清瘦,襯衣領口處的扣子幾乎全部解開了,露出白皙瘦削的鎖骨,勁瘦的肩胛骨像鳥類的翅膀一樣微微張開,一雙桃花眼望過來,稍稍眯起,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多情泛濫。他看起來不太舒服,眉頭微微擰緊,肯定是不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啊!誰辦事的時候被打擾了,都不會高興到哪裏去!助理顱內掀起驚濤駭浪,在心裏全方位剖析了季聞夏“真實”的內心想法。他幹巴巴地覷了眼沈聽河,在兩人的凝視下,顫抖著憋出一句。“打、打擾了,你們繼續!”男廁的門嘭地被關上了。-人一走,周遭氣氛變得尤為詭異。季聞夏後退兩步,向來靈巧的嘴巴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能規規矩矩把淩亂的衣領整理好,抬起眼皮,用那雙桃花眼悄悄打量這位影帝。他向來不追星,沒有崇拜的偶像,圈內唯一能稱得上讓他有好感的,就是沈聽河。沈聽河待人總是禮貌溫和的,隻要不觸他逆鱗,他仿佛永遠不會有憤怒之類的情緒。出道六七年,他從不沾緋聞,子虛烏有都會迅速澄清,堪稱潔身自好的典範。雖然曾經在一個劇組待過,但時隔一年,對方未必記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