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相反的是靈貴妃。唐瑤瑤因為懷了身孕的緣故,一天天地豐腴了起來,到如今已滿四個月,顯懷已經相當明顯。她的臉長得很可愛,即使胖了也像是嬰兒肥,反而給人更加嬌俏的少女感。


    靈貴妃穿著一件薑黃色的冬袍,襯得整個人像雪一樣白,眼珠子黑溜溜的,情緒深得看不清楚。她正撫著肚子,唇角噙著的笑容看起來也柔和了不少,甚至帶著幾分母性。


    葉泠泠無聲地打了個寒噤,她總覺得,本著為母則強的原則,唐瑤瑤進化了。


    “靜妃姐姐怎麽今日終於肯出來走走了?”


    葉泠泠敢肯定,唐瑤瑤這句話裏是帶著嘲笑的。具體嘲笑什麽呢?大概就是她平時總避著她們兩個,不敢和她們有正麵衝突吧。


    有的時候葉泠泠也挺疑惑的,她來這兒的前一年半,無事發生,平平安安,鹹魚生涯一片祥和;到了今年夏天,就好像時間軸轉到了一樣,忽然之間就被拖入了宮鬥的漩渦之中。


    “今天下雪了,我高興。”她說著,抬腳就要走,“兩位妹妹繼續逛吧,我突然想起來宮裏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葉泠泠覺得這樣很丟人,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她也不是沒有試過反抗,可是傅春櫻跟皇上撒兩句嬌哭兩句,她的辯論和努力就立刻變得毫無用處。男權社會噁心人的地方就在這裏,而她也不能總是每次都去麻煩皇貴妃。


    靈貴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倒是沒有阻攔。葉泠泠不想理她們,匆匆往回走,剛走出去兩步,卻被不知道誰伸出的一隻腳絆了個正著。她踉蹌一步,整個人跪在了雪地裏。


    葉泠泠摔懵了。


    她以為宮鬥最多就是打打嘴仗,你來我往地使點小絆子,就算要下毒啊落水啊,也是偷偷摸摸地來。怎麽會有人就這麽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正大光明地動手動腳?


    四下一片寂靜,大概都在看她的笑話吧,可葉泠泠忽然很心疼她喝了一半就灑了一地的玫瑰紅糖牛奶。她懵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轉過頭望著身後的兩位女主:“傅春櫻,唐瑤瑤,你們別欺人太甚。”


    靈貴妃強忍笑意,做出滿臉不解的表情看向她:“靜妃姐姐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姐姐摔得重了嗎?沒事吧?”


    葉泠泠又把目光轉向傅春櫻,可令她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露出什麽偽裝的可憐表情,而是一臉摻雜著疑惑和驚怒的複雜神色。


    傅春櫻究竟在想什麽,葉泠泠也懶得理,她隻是覺得自己心裏那團火終於燒了起來。她從地上的雪堆裏撿起那個沒摔碎的琉璃杯和琉璃蓋,然後冷冷地望向端莊地站在雪裏的靈貴妃:“唐瑤瑤,我一直讓著你,不代表我默許你無底線地欺負我。你的依仗是什麽,我們彼此都很清楚,這件事你不占優勢,懂麽?你的光環不是不可破的,再沒事就帶我出場,你試試看。”


    (四)


    嗯,我這段話說得真有氣勢。


    葉泠泠在心裏滿意地點點頭,她不做停留,猛地轉過身,暗紅的鬥篷在紛揚的雪裏劃出美麗的弧度——隻可惜,拿著琉璃杯的動作顯得有那麽點缺憾。不過這個杯子很適合喝奶茶,她也不能就這麽丟在雪裏。


    葉泠泠一路麵無表情,腳步匆匆地回了嫻語宮,心裏咆哮,媽鴨,衣服濕了好冷啊。房間裏燒著炭盆,她一回去就關起門換衣服。歡歡忙迎上來,急切地問:“娘娘,怎麽了?”


    葉泠泠換了套幹燥暖和的新衣服,然後扯了張薄被裹著,縮在炭盆邊取暖。她可憐巴巴地抬起頭望著歡歡:“歡歡,我以後出門還是要帶上你和樂樂,不然吵架都顯得我很沒氣勢。”


    “娘娘和人吵架了?!”


    歡歡一臉不敢置信,大概她也沒想到這麽佛係鹹魚的葉泠泠還能和人吵架。葉泠泠慘痛地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對沒錯,而且這個人還是靈貴妃。”


    “娘娘勇敢!”歡歡對她豎起大拇指,葉泠泠則把濕淋淋的衣服鬥篷,還有毛都黏成一團的白狐狸毛圍脖全部遞給歡歡,“幫我洗了烘幹吧,那個圍脖要好好弄一下,是皇貴妃送我的禮物啊555。”


    葉泠泠在房間裏糾結了好久,即使瑟瑟中午做了她最愛的水煮牛肉也沒能讓她的心情恢復如初。啾啾去內務府領掃雪的工具,回來時卻帶了一匣子煙花棒。據她說,這東西是她在內務府庫房的角落裏發現的,她跟管事講了兩句好話,對方就讓她帶了回來。


    葉泠泠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她從啾啾手裏拿過那一匣子煙花棒,準備晚上去禦花園裏玩。


    雪地裏玩仙女棒,這也是她的人生理想之一了吧。


    晚上出去時,葉泠泠本來打算帶上歡歡,可啾啾那裏臨時出了點兒事,叫歡歡去幫忙,樂樂又忙著收拾葉泠泠的衣服,於是她隻好一個人出門。她捧著那一匣子煙花棒,揣著一個火摺子,在禦花園裏遊蕩著尋找她認為合適的地方。


    繞過一座假山,樹影蔥蘢前是一座小亭子,葉泠泠剛準備過去,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傅春櫻?!


    葉泠泠立刻停了前進的步伐,甚至後退了兩小步,蹲在假山後麵,屏住呼吸偷聽,從枯敗枝葉的間隙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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