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指離開後,他睜眼一看,發現林欽禾的手上竟是一小塊紙屑,應該是剛才擦汗的時候留下的。他心跳莫名變快,看著林欽禾將手指上的紙屑隨意撚掉,那道溫熱的觸感似乎又回到了右眼角,長出腳飛快地爬到他的心髒輕輕撓著。陶溪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眨了幾下眼睛,虛張聲勢地責怪道:“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他竟然就眼角黏著塊紙屑和林欽禾說了這麽久的話!“我怎麽知道,長你眼睛旁你都看不到。”林欽禾唇角微微掀起,然後提著書包向門口走去。陶溪一怔,他確定剛才沒看錯,林欽禾確實是笑了。然後又氣惱地想,他又不是蜻蜓,當然看不到眼睛旁的東西!陶溪關好教室的燈,又用鑰匙反鎖了教室門,反複檢查門關好後,才雙手抱著林欽禾給的聽力書和磁帶向宿舍樓走去。此時已是九月下旬,晚上多了一絲涼氣,昏暗的校園裏浮動著淡淡的桂花香氣,陶溪深吸一口氣,想著林欽禾聞到香味肯定會難受。但他現在聞著桂花香卻高興的要飛起來了。林欽禾似乎並不討厭他。他想起林欽禾對他說,好好回應真正對他好的人。那時他便決定,他要努力對林欽禾好。可自己好像並不能給林欽禾帶來什麽好處。陶溪一路思考著回到寢室,徐子淇戴著耳機似乎在聽英語,潘彥一邊歎氣一邊畫畫。“溪大!您可算回來了!快來幫幫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麽畫了!”潘彥一見到陶溪進來就像黃鼠狼見了雞,張牙舞爪地撲將過去。陶溪身手靈活地躲過潘彥,護住懷裏的聽力書,毫不留情地拒絕:“不行,我今晚要練聽力。”潘彥哭唧唧控訴:“你忍心對你身在苦海的室友見死不救嗎?!”他突然發現陶溪好像沒以前好說話了。“忍心。”陶溪冷酷道。這時候就是地震來了,他也要先練一套聽力題。陶溪先去衛生間仔細洗了個手,然後拿出自己的複讀機,打開磁帶盒,這才發現磁帶什麽商標都沒有,隻有分別貼著帶有數字1234的標簽紙。沒想到製作這麽精美的書,磁帶倒包裝的挺簡單。他裝好磁帶,插上耳機,認真地做完了一套題,發現這題目真的很難,一對答案錯了好多道。難怪林欽禾說他買的書太簡單,他又反複聽了幾遍錯題後才合上書,去衛生間洗澡。陶溪洗完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到徐子淇站在自己的桌子前翻他的聽力書。他幾步衝過去,用力拍開徐子淇的手,將聽力書拿起來護在懷裏,臉色陰沉地看著徐子淇,冷聲道:“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他將“我的”兩個字壓的很重。徐子淇怔了下,握住自己被打的生疼的手腕,陶溪的神色很可怕,竟讓他生出了一絲懼意,然而很快這點懼意就被惱怒掩蓋。“我就翻一下,又沒有弄壞,你這麽小氣幹什麽?!”徐子淇看了眼已經有些紅腫的手腕,憤恨地瞪著陶溪,陰陽怪氣道:“而且這本書分明寫著林欽禾的名字,誰知道你是不是偷的他的?”這本聽力書他曾經看到過,是一個知名英語教授編了給自己和朋友的孩子練習聽力用的,根本沒有上架對外銷售過,林欽禾有不奇怪,但怎麽可能給陶溪?他曾在一班待過兩個月,也試圖巴結過林欽禾,但從來沒有成功過,林欽禾從來不會給任何不熟的人好臉色。“偷”這個字刺激到了陶溪,合著早上的事一起讓他不爽到了極點。他在這個學校裝孫子這麽久,無非是想好好留在林欽禾身邊,可如果有人動了林欽禾給他的東西……陶溪看著徐子淇,冷笑一聲,猛地踹了一腳徐子淇的椅子,哐當幾聲重響,椅子被踹的飛到寢室門才又反彈回地上。徐子淇被這劇烈的動靜嚇的接連後退幾步,麵色煞白,像看瘋子一樣看向陶溪。陶溪看他的目光太過陰沉尖銳,他一直以為這個從農村轉來的學生軟弱膽小,何曾見過他這樣可怖的一麵?陶溪將手中的聽力書輕輕放到桌上,向徐子淇緩步走近。徐子淇竟有一種自己要被打的預感,他忍不住又後退了幾步,直到退到門邊躺著的椅子旁,指著陶溪色厲內荏道:“你,你幹什麽?!打人是要被處分的!”陶溪笑了一聲,眼底卻有一股狠勁兒,盯著徐子淇譏諷道:“就你這弱雞身板,也配被老子打?”他在清水縣打過的人哪個不比徐子淇人高馬大?哪個不是向他低頭認輸?“你說什麽?!”徐子淇不可置信,陶溪分明還沒他高,比他白瘦,竟罵他弱雞?!他握緊拳頭,雙眼冒火地瞪著陶溪,想破口大罵,卻發現自己竟沒膽子開口。然後他膽戰心驚地看到陶溪走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住,對他咬著字說道:“徐子淇,我忍你很久了,你給我聽好,這本書是林欽禾送給我的,那就是我的,你要再手長碰我的東西,下次我踹的可不是椅子。”陶溪甩下這句話,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繼續做題。徐子淇僵立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他竟絲毫不懷疑,如果他再碰陶溪的東西,陶溪真的會說到做到。可憑什麽?憑什麽林欽禾會給陶溪這麽珍貴的書,陶溪一個毫無背景的窮學生又憑什麽威脅他?徐子淇臉上青紅交錯,好一會後才把腳邊的椅子拿起來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