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艦歸航》後,殷知禮仿佛重新煥發了青春活力。他放棄了卸下教授重任的打算,繼續回到英國獨立建築學院,開堂授課。此時,視頻裏的老人頭發染回黑色,笑容帶著淺淡皺紋,看起來好像不過是五十多歲,還能再教二十年的學生。殷知禮笑著說:“我忽然想在今天的課上,給學生們看看你們改動後的《同舟》。作為一個建築,它既具有船舶的特色,又帶有獨特的文化內涵,所以應該很有意思。你能不能整理一下發給我?”爺爺說拿《同舟》當課件,殷以喬怎麽會不同意。他視線瞥過廚房裏忙碌的律風,“好的,我現在就去整理。”殷以喬掛斷通訊,敲了敲厚實的玻璃。“小風,我去樓下幫爺爺找資料。”律風一聽,點點頭,“那我做好飯叫你。”說完,又沉浸於手上的案板工作,全然沒有手忙腳亂的樣子。殷以喬看了看,心裏居然升起絲絲失落。他好像本能的希望律風笨手笨腳,方便他推開廚房門,理所當然的主導一切。然而,律風不需要他主導。說好了會做菜,那就是真的準備過。隻剩殷以喬懷著困惑出了門,百思不得其解,律風哪兒來的充分地練習做飯這項技能。在殷以喬印象裏,他應該隻會點外賣或者吃速成食品才對。周末,留下的工作室沒有負責接線的前台,變得冷冷清清。殷以喬進來就往辦公室走,隻想發送了資料,趕緊回去看著律風。雖然殷以喬長時間不在,但是他雇傭的前台兼職秘書,一直兢兢業業負責工作室的日常事務。他打開門,就見到沒能處理的信件堆積在桌上。殷以喬瞟了一眼,打開電腦,在係統的啟動等待之中,隨手翻了翻那堆整齊的信。銀行的、合作建築公司的、亂七八糟沒印象的材料商的,還有……來自菲律賓的。那封信件帶著久遠的日戳,應當在這張辦公桌上放了很長時間。可殷以喬記得這封信的一撇一捺,對它一點興趣都沒有,隨手將它放在一邊,開始給爺爺整理《同舟》。經過他和律風的再次修改,《同舟》已經成為了桐鄉茶文化品鑒中心。它帶著茶葉般清新色澤,依山而立。遠遠看去,更像是茶海中縱橫航行的商船,承載著中國茶文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整理模型,發送郵件,要不了半小時。殷以喬給爺爺編寫了短暫的消息,正打算回家,又是一通視頻電話撥了過來。“資料有問題嗎?”殷以喬問。“不,我還沒有去收信。”殷知禮的目光依舊慈祥,“隻不過還沒到上課時間,想再跟你聊一聊。”英國與中國的時差,令爺孫倆的對話總是隔著早晨與下午。殷知禮坐在英國獨立建築學院寬敞的庭院椅上,背景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和天空。他說:“獨立建築學院換了校長,是我一直以來的老朋友約翰。在你還沒有進入c.e幫忙的時候,他已經是c.e建築事務所的優秀建築師了。”殷以喬難得能夠聽到爺爺懷舊,他勾起笑意,恭喜道:“那麽,你們肯定有許多暢聊的美好記憶。”“是的。”殷知禮笑出皺紋,“他環遊世界,見多識廣,設計風格有了很大的變化。前些年,他在埃及設計國際機場終於落成,跟我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特地說想要把c.e的陳列室,重新裝修,彌補曾經代表作沒有大型公共建築的遺憾。”c.e建築事務所的陳列室,早就變為了英國著名建築師博物館。那些願意在c.e留下痕跡,願意將自己的作品模型、照片放在陳列室展覽的建築師,總是熱衷於翻新展區,正如更新自己對外展示的履曆。殷以喬略有所感,果然,爺爺視線慈祥的問道:“連離開c.e快三十年的約翰,都要重新布置展區了。以喬,你呢?”殷以喬即使離開c.e多年,在殷知禮的心裏,依舊是值得驕傲的孩子。他在祖國大陸上,留下了溫柔的越江廣場,深邃的南海燈塔,還有和律風一起設計的《山水桐鄉》。這麽多令人驚訝的建築,一反“殷以喬”標簽下的銳利冷漠,充滿了語言無法描述的繾綣綺麗。殷知禮為他的突破和改變感到欣慰,也在老友快樂說及c.e陳列室的時候,想起了殷以喬留下的空白。“約翰認識許多建築師、建築愛好者,他們熱衷去看c.e陳列室的展區。然而,他們每每走到你的展區,都覺得你展示的代表作品,已經完全無法代表現在的你。”他的聲音悠然感慨,“他說,你在自己位於中心位置的展台留下了空白,是因為你把最好的作品留在了祖國大地。”“所以他更加好奇,究竟哪一個建築,才是你最為滿意的作品。”遠隔山水的閑聊,聽得殷以喬詫異啞然。他根本完全忘記了留在c.e陳列室裏的遺憾空白,甚至找不回當初期待著展台上擺出《山水逍遙》的心情。此時,《山水逍遙》不再是憑空想象的模型,而是列入了建設計劃,將在桐鄉進行的浩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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