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飛趁著他們的機場就在立安港,立刻跟師父請假,親自來跟易興邦碰頭。到了國內,援菲項目裏一個小小總工,也不過是黨組織領導下的小領班。有了真正的大領導負責後續安排,易興邦又重新成為了小易,融入了建設集團龐大的集體裏。每日匯報情況,召開會議,整理資料。他們負責的瀑帕大橋項目,將在短短一周時間,完成總結歸檔。這樣的狀態,在易興邦意料之中。可是資料整理好,遞交給建設集團總負責人的時候,心裏仍舊升起惆悵。幸好,這次的惆悵有瞿飛幫忙分擔。所以在解除隔離,自行選擇休假和歸崗的時候,易興邦想也沒想,申請了南海隧道項目的工作,要求去跟組學習。瞿飛沒想到,自己去接個機,能幫項目組接回來一個幫手。當易興邦穿著建設集團土不拉幾工作服,頭戴安全帽報道時,瞿飛簡直說不出話來。“兄弟啊,你可真是我親兄弟!”他趕緊把人收下,抓著就往船上帶,“正好有段載荷力我算不清了!”律風埋頭在修改跨海大橋設計圖的工作上。正在進行建設的橋梁段,因為海水深度和波流力的影響,需要對設計進行微調。然而,這個些微的調整,依賴於大量計算,才能得出最佳的彎曲耦合,避免橋梁出現設計瑕疵。每到這個時候,瞿飛是必須頭禿的。還得帶著整隊設計師,坐在電腦前瘋狂掉頭發。這一次,掉頭發的人數多了一個。易興邦走進來時,律風餘光一掃嚇了一跳。皮膚曬得黝黑的年輕總工,算是全船穿得最為正式的人。工作服、安全帽,連外套的扣子、衣袖的鬆緊帶都係得極好,跟瞿飛這麽自由散漫的家夥,簡直不在一個世界。律風在電視裏見過他的采訪,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倒是如出一轍。他進來之後,瞿飛大大咧咧介紹道:“我學弟,易興邦。就是那個被菲律賓恐怖組織搶了的大橋,他當的總工!”明明是學弟,瞿飛介紹得跟自家親弟弟一樣興奮。大家簡單自我介紹、慰問了歸國人士後,易興邦一點兒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說道:“你又算不清什麽了?我看看。”瞿飛趕緊把人拖到律風電腦前,“就這個!把它的全部受力都給我算出來!”獅子大開口,易興邦竟然不慌。他慢慢摘下帽子,拿過鼠標,竟然一句話不多說,開始自己循著參數,開始給瞿飛算橋梁受力。見他這樣,必定是瞿飛常年使喚出來的習慣。有了幫手,律風輕鬆許多。雖然軟件可以代替他們完成大部分的運算工作,但是各項參數緊密相接,選取不同的邊界條件,能把他整個人算暈。現在,律風終於可以站起來仔細端詳這位歸國總工。易興邦很年輕,皮膚曬得黝黑也擋不住睫毛微翹扇起的純粹。瞿飛這麽一個大個子在旁邊“是不是”“對不對”地喋喋不休,他竟然絲毫不焦躁,仍舊以自己的節奏,慢慢敲擊鍵盤。學長學弟忙活計算。律風拿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重新開了一份文件,重新按照要求,把橋墩的曲線單獨繪製一遍。船艙外,是忙碌的工程機械澆築混凝土的響動。船艙內,每一個人都在忙碌於手上的驗算,耳邊盡是瞿飛單方麵的嘮嘮叨叨。直到暮色降臨,微調的參數還差幾個關鍵。律風已經完成了調整後的箱形截麵示意圖,就等著他們給數據,拿出最終的建設方案了。“瞿工,都六點了,要不然今天先回去,明天再算?”有工程師提出建議。畢竟工期不趕,他們這份微調設計圖晚上幾天拿出來,也不耽誤外麵跨海大橋的進度。然而,瞿飛叉著腰,盯著屏幕,隨口回道:“等會兒。”顯然沒有同意,大有加班加點的意思。律風習慣了瞿飛的工作狀態,他拿出手機,給殷以喬發了條“晚上不回來吃飯”的消息,站起來去看這兩位的計算進度。屏幕上的驗算,比律風想象的更快。易興邦已經通過彎矩推導出了扭矩比較值,隻需要再算出翹曲度就能得出徑向力。他正忙碌於比較算法,找到合適的修正係數,給出較為精準的結果。律風一看,出聲道:“你乘以0.98吧。應該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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