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殷以喬的設計變得溫柔包容,孤傲疏離的侵略感,在越江廣場雛形裏變得如同春風般和煦。他相信,任何人都會越江廣場的絕佳視覺效果裏敞開心扉,感受到越江流傳下來的從未消失的溫暖。“還沒想好。”殷以喬收到了不少邀請,卻沒有一個符合他的期待。“也許再等等,等越江廣場建好交付了,自然就有下一個項目了。”殷以喬是不缺項目的。他缺的是創作的激情和欲望。哪怕越江廣場的設計,與他接觸過的建築都不盡相同,也不妨礙他全情投入,從中感受到迫切的傾訴情緒。他想,這是因為越江橋。因為這座橋為他定下了基調,指引了方向,才能讓他設計得如此暢快自然,靈魂都得到了期待已久的交融。所以,殷以喬問道:“你呢?下一個項目是什麽?”他十分期待律風下一個項目,能夠像越江橋一般,等待建築師賦予它周圍的荒蕪以生命。如果不是烏雀山大橋孤獨矗立在荒郊野嶺,他真的非常渴望,在烏雀山上,建一座能夠眺望橋梁的作品。然而,律風沒有回答。他百分百肯定,自己心係南海隧道,卻涉及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導致他沒有辦法立刻回答。律風笑了笑,“秘密。”項目是秘密,能不能去也是秘密,甚至連這個名字,都充滿了秘密的色彩。殷以喬一點兒也沒生氣,而且根本不急。什麽秘密到了確定的時候,都會登上各大新聞報刊,宣揚得到處都是。畢竟,律風是國院的人。國院負責的項目,就沒有不受到全國矚目的。律風的悠閑假期,不過一周,就收到了吳贏啟的通知。那邊吳院的話格外嚴肅,透著不希望律風去的情緒,可他依然帶來了最好的消息。“你去南海隧道項目的事情,批準了。”一句話就能讓律風心潮澎湃,恨不得馬上收拾行李趕赴現場報道。“但是……”吳贏啟嚴肅道,“有附加要求。”南海隧道項目規格不同,情況不同,律風可以理解,“您說。”吳贏啟的話語,帶著歎息,“那邊不是國院和翁總說了就能算的,一切都要經過項目委員會審批決議。他們意見是:你經驗不夠,設計的橋梁隻有越江橋建在水上,烏雀山大橋屬於盤山跨穀鋼結構,和海洋腐蝕性環境截然不同,所以,他們要你拿出新方案作為考察。”有些話他沒有直說,畢竟從委員會裏傳來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擁有了更好的橋梁段設計師,律風這樣的外行不夠資格。能夠駁回國院申請、翁承先提議的家夥,吳贏啟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一二三個來。他恨不得律風聽完就說“好吧太麻煩了我還是不去了。”結果,電話那頭仍是冷清沉穩的聲音,“我可以做新方案,但是我需要南海隧道橋梁段的數據。”正如吳贏啟料想的一樣,律風可不是隨隨便便就退縮的性格。固執得血氣方剛,又叫他無比喜歡。“有,我給你傳到單位內網,你隨時可以去看。”“但是,不準加班。”吳贏啟認真叮囑,“我們都跟門衛室和人力資源打好招呼了。一旦發現你熬夜加班,我馬上就跟南海隧道項目委員會說:沒方案,律風不來了!”領導過於貼心,甚至十分期待律風不去赴這場無理取鬧的考察。律風十分羞愧。真不知道吳贏啟是希望它不要去,還是害怕他英年猝死,成為橋梁分院的負麵典型。於是,得到了新任務的律風,回到朝九晚五上班下班的日子。殷以喬從他上班那天起,天天關注基礎建設的熱點時事新聞,卻發現縱觀全網,隻有高鐵站通車、新建公路、大橋竣工的消息。根本沒有新啟動的橋梁項目!終於,殷以喬忍不住問:“你回去上班,到底負責哪個項目?”國院可不是一般的設計院,除了國家指派的大型橋梁,律風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新聞都不會報道的小工程之中。然而,南海隧道一切成謎。律風在網絡上都隻能查到隻言片語的新聞消息。辦公室電腦裏南海調研獲取的精密數據,巨細無遺地展示了這片不可逾越的蔚藍海洋存在的水文、氣象、地貌。對於南海隧道整個項目來說,這些數據粗糙簡陋,不足以作為設計參考。可對於項目中跨海橋梁來說,根據這些參數,設計出一座樣式簡單耗材節省的大橋,輕而易舉。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會成為南海隧道項目委員會拿來考核的試題。律風滿腦子數據,無從下手地回答殷以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