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對聽到的答複很滿意，他說了句“盡快”，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今天的工作不算很多，楊二下班之前就處理得差不多，嚴融早上就打過招呼，說今天要去周邊城市，有點事替韓沛辦一辦，這兩天都不在江州，等回來一定馬上聯係楊二，讓他自己記得按時吃飯。所以楊二下班就想著先去附近的飯店把飯吃了再回家，現在徐雲磊也不在江州，別人組的局他都懶得去，索性在家當宅男，上上網打打遊戲，晚上等著跟嚴融視頻，日子過得也挺愜意。因為江州停車實在麻煩，楊二想著先走路去吃飯好了，吃完再來取車，所以他直接坐電梯到一樓，出了大樓就看見楊元冬迎麵走來。楊元冬也很意外，他笑著說：“二哥，好巧，我正要去找你。”“找我做什麽？”“二哥，我給你發消息了，你沒收到嗎？”楊二這時候才想起來他把楊元冬的微信設置了免提醒。“那個，工作有點忙，我還沒來得及看，有什麽事你現在說也行。”楊二出來的時候手裏正拿著手機發著消息，但是楊元冬不想去戳破楊二的謊言，他依然是笑著，他說：“二哥，你忘了昨天說的嗎？你說有時間就請我吃飯的，今天你有沒有時間呢？”“我……”楊二點開楊元冬的微信，上麵寫著：“二哥，爸爸說你今天應該有時間帶我看看房子。”楊二歎口氣，他說：“走吧，我們先去吃飯。”第63章 吃飯的地方選在了江灘東路一家老牌西餐廳，選這裏的原因一是離楊二的公司近，二是檔次夠，如果是和徐雲磊吃飯，楊二不會選這種地方，徐雲磊愛熱鬧愛流行，哪裏新開了花錢不要命的餐廳他是一定要去打卡的。和嚴融吃飯，楊二也不會選這種地方，他和嚴融很隨性，他們會去吃大排檔路邊攤，也會對著手機看網上的點評去一些以“好吃”聞名的飯館，偶爾也會吃點高檔的，反正隻要是兩個人一起，楊二吃什麽都高興。但是楊三不一樣，楊三在楊二心裏的地位約等於客戶，甚至連客戶都不如，客戶還能給你錢呢，楊三隻能讓你煩。在楊二這裏，和普通客戶用餐的標配就是這種地方，有檔次有名氣環境永遠安靜，適合接觸也適合疏離。楊元冬顯然對這個地方不像楊二這麽滿意，從他下車的那一刻起。他當時就問楊二確定是在這裏吃飯嗎？楊二回答說是的，這裏近一些。楊二甚至沒問他喜不喜歡。落座之後點餐，好在這時候楊二還是知道問一句楊元冬要吃什麽的，楊元冬沒有猶豫就報了幾個菜名出來，顯然是常來的樣子。楊二也點了自己那份，在等餐的時間裏，楊二不知道聊點什麽好，他這輩子和楊元冬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和嚴融折騰一晚上叫出來的多，倒是楊元冬很放鬆，他手指隨意地敲著桌子，一下一下的，他問楊二喜不喜歡這裏的菜。楊二想搖頭，想想又不對，就勉強點了點頭，說還行。“我是很不喜歡這裏的。”楊元冬笑著說。“小時候每次過生日，我媽就會帶我來這邊吃飯，就我們兩個人，我媽會盛裝打扮，就跟要去參加頒獎晚會一樣，因為她有很多漂亮的裙子，但是沒有任何穿的機會，隻有我生日這天她可以穿著上這種地方來。”楊元冬看著他麵前的水杯若有所思，“其實餐廳裏沒什麽人穿那麽隆重，她坐在那裏就像個笑話，可是她樂此不疲。”楊二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什麽語言去回應楊元冬的話，因為他無法感同身受，畢竟他的媽還有隆重的衣服能穿著陪著她的兒子來這種地方消費，而自己的媽媽隻能苦著臉穿著年輕時的衣服問他為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你，我不會像現在這樣。”這是他媽最常說的一句話。所以楊二在楊元冬訴說他和他母親那些事的時候隻能低下頭，他不想讓楊元冬看見他冷漠的表情，他也無法對楊元冬表示同情，或者其他什麽。說這些的時候侍者開始上菜，這裏的菜式是老江州的改良西餐，因為西餐在江州是民國時期的舶來品，大家可能一開始吃不太習慣，所以廚師就中西結合做成了具有江州本地特色的江州西餐。比如現在楊元冬吃的蘑菇湯就是……楊二突然覺得不對勁，他看著楊元冬優雅地喝著湯，想著他昨天是不是說自己對牛奶過敏？“這個蘑菇湯裏有大量的奶油，你沒關係嗎？”“嗯？”楊元冬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楊二會問這個，但是旋即他又笑了，他說，“二哥，你是在關心我嗎？”“是你昨天說對這種東西過敏吧？”楊元冬手指托在下巴上想了想，然後說：“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什麽叫好像……你是忘記了嗎？”楊二想楊元冬和自己一樣大，不會就已經這樣不記事了吧？“因為我不是特別確定……”楊元冬又喝了一口湯，“畢竟都不是真話，所以我常常會忘記。”“你什麽意思？”楊二停下手中的刀叉看著坐在自己對麵一臉坦然的楊元冬，“你是說你在說謊嗎？”“嗯，是啊。”楊元冬承認得很幹脆，“我還是挺愛說謊的，二哥你不知道嗎？”“我怎麽會知道！我和你又不熟！”楊二對楊元冬這個理所當然的態度有點生氣，他覺得楊元冬好像在耍他。“可是你和大哥很熟。”楊元冬收起了他那張溫溫柔柔的笑臉，認真地說，“二哥，我缺點很多的，你都不知道。”這話讓楊二覺得莫名其妙，誰會希望別人了解自己的缺點呢？誰都想給別人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吧，楊二也不例外。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的情況，比如自己不在乎的人，楊二就很無所謂自己在那人眼中是什麽形象，全是缺點他也沒關係，再有一種就是自己特別在乎的人，比如嚴融，與其說他希望嚴融了解自己的缺點，不如說他希望嚴融更加全麵地了解自己，挖掘自己，然後深入自己。但是楊元冬，楊二覺得他哪種都不是。他好像隻是喜歡看自己出糗，喜歡看自己臉上莫名的表情。“二哥你有喜歡的餐廳嗎？不是這種商務類的。”楊元冬突然問。“我沒有。”楊二不想和楊元冬探討這種問題，幹脆直接斷了話題。“是嗎？”楊元冬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摩擦著玻璃水杯的杯壁，“我以為你昨天去的那家是你比較喜歡的。”昨天？楊二想起來，昨天楊元冬也來約自己吃飯，而自己以工作忙為理由拒絕了他，然後和嚴融兩個人去了一家之前在點評上看著評價不錯的飯店，不是那種高檔飯店，也不是網紅餐廳，而是普通的小館子，幹淨，整潔，大部分菜的味道很家常，但是老板總有一兩個拿手的看家菜品讓你吃了以後覺得不虛此行。楊元冬怎麽會知道自己去了哪家？是他跟蹤自己？還是隻是又想詐自己而已。“我啊，昨天還去點評上特意搜索了這家店，評價真的挺不錯呢。”楊元冬切牛排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絲寒光，就像他刀下的牛排不是食物，而是擺在手術台上的一塊肉，切開完整的表皮後，就是黏稠的血。“你跟蹤我？”“二哥。”楊元冬一絲不苟地把牛排切成一塊一塊，“你是我的親哥哥，我隻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喜好，怎麽算跟蹤呢？”盤子裏的牛排被肢解完畢，楊元冬叉起一塊放在嘴裏，然後慢條斯理地說：“和你一起去的人，好像比我這個弟弟跟你的關係還要好。”“你到底想說什麽？”楊二已經沒有吃的胃口，他把餐具扔到桌子上，坐直了身體，“你最好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