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嚴融一邊開車一邊告誡自己，風大雨大和傻逼生氣不值得。也不知道楊二少爺抽了什麽風，非要跟自己一起去鎮裏。這個電動車本來就是那種小巧的女士車，是胖子老婆經常騎的，昨天嚴融特意借來想著今天用，現在被倆超過一米八的男人騎著跟騎個玩具一樣。背後的楊二倒是也不客氣，上車以後就摟住他的腰，摟得還死緊，遇到坑坑窪窪顛簸的路段楊二還會把頭抵在他背上，雖然他一句話沒說，嚴融也知道他應該是很不舒服。何苦呢？嚴融心想，這位少爺是上他這裏來體驗人間疾苦嗎？因為承載著兩個大男人的重量，小烏龜速度並不快，不過好在雨小了一些，從開始的狂風暴雨變成了綿綿細雨，在小烏龜經過又一個水坑的時候，嚴融有點沒把握好，車子歪了一下，楊二的胳膊一下子收得更緊，頭也貼上來。雨水拍打在臉上冷冷的，後背卻有點熱，楊二的體溫很高，嚴融有點怕他又發燒了，他總覺得楊二很容易受傷生病，認識他這些時間，不是給他上藥就是給他喂藥，就像是溫室裏的嬌花，需要人精心養護，可是他那張嘴又愛罵人，罵起人來像口無遮攔的市井之徒。嚴融有心問問楊二現在感覺怎麽樣，但是怕開口控製不住自己的語氣，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想罵罵他逗逗他，畢竟楊二一惹就急，好玩極了。話還沒想好怎樣說，楊二卻開了口，他戴著小白頭盔，臉隔著硬硬的頭盔貼在嚴融的雨披上，圈在嚴融腰上的手早已經被雨水淋濕，指尖都泛了白，楊二坐在後麵其實是不舒服的，但是他心情卻好。“嚴老師，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子，像不像，那種，就是那種，台灣的文藝片？”“喲，楊老師你還看文藝片啊？”“你少揶揄我，我隻問你像不像。”“像，也不像。”“哦？”“像的地方是我騎著車子帶著你，不像的地方嘛……”嚴融故意停頓了一下，引得楊二一直催他快說。“一般文藝片裏車座後的人都不講話的。”後背的溫度一下子就消散了，嚴融哈哈大笑，他鬆開一隻車把，伸手到背後去抓楊二的手，楊二看他手伸過來，直接就給了一巴掌。小烏龜在雨裏歪歪扭扭地走了一段，終於，嚴融又把手收了回去穩住了車把，然後一雙手又一次圈住他的腰。從大雨滂沱到豔陽高照，小烏龜跑過了烏雲，跑來了彩虹，空氣裏依然是海邊特有的鹹濕味道，雨後又夾雜了泥土味，嚴融停下車，摘下頭盔，看著天空中浮現的那座七彩的橋，這是他在城市中很少見到的景色。身後的楊二也摘下頭盔揉揉眼睛，他在路程的後半段不斷的顛簸中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也沒有做夢。他順著嚴融的目光向上看，很驚喜地喊了一句：“彩虹！”“二少爺你醒了啊？”“哦，醒了。”嚴融在某種程度上是很佩服楊二的，無論遇到的事情如何艱險，楊二都可以以沒心沒肺地睡著來結束整件事，賓館那次是，生病那次也是，現在依然。路上顛簸的程度讓嚴融都害怕楊二吐他身上，結果楊二的鼾聲此起彼伏，嚴融恨得牙根癢癢。不過好在雨過天晴，他們順利地到了鎮上的快遞點，嚴融報上自己名字的時候，管登記的大媽拿了七八個快遞給他，說都是這兩天到的，嚴融一時間拿不了這些，楊二還幫忙拿了幾個。嚴融問楊二的快遞呢，楊二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按了幾下然後看了看說：“原來是我看錯了，都還沒到呢。”嚴融伸脖子瞟了一眼手機界麵：某浪微博。“你在微博上看訂單物流記錄啊？”“……你管得著嗎？”嚴融沒說話，就是看著楊二。楊二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就別開眼。“這麽大的雨，都看不清路，我這不是怕你萬一掉窨井裏都沒人幫你喊救命嘛。”“可是你坐在我後麵，也沒有任何幫助啊，該看不清還是看不清。”“關鍵是幫你喊救命好嗎？何況我坐你前麵也沒用，我又不是雨刷。”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拿著快遞就到了小烏龜邊上，雨已經停了，陽光還挺足，倆人把雨披隨便卷卷就塞到了塑料袋裏掛在車把上，快遞大部分放在嚴融腳底下，放不下的就讓楊二抱著，嚴融問楊二行不行，畢竟抱著快遞的話就比較難伸出手去摟腰了，楊二黑著臉說：“不抱就不抱，也不是我想抱的，實在是來的時候我不相信你的技術。”“哦，那我技術好不好？”“就還行吧。”楊二說完以後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然後就看見嚴融嘴角噙笑，楊二低頭說了句：“操，逼人。”看著楊二又氣鼓鼓的，嚴融心情挺好，他沒有馬上回村而是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飯館停了下來，嚴融說到飯點了，他要請楊老師吃頓飯。楊二白了他一眼就下了車，手裏還不忘抱著快遞，嚴融笑著追上去跟他一起把快遞先寄存在了前台，直到坐下來楊二的臉色才看起來好點。服務員端上來熱茶，嚴融拿著燙了餐具，燙完一副就遞給楊二，楊二接過去的時候還沒忘說聲謝謝，說完看見嚴融又開始笑嗬嗬地看著自己。“我說你性格這麽差隨誰啊？你弟弟也跟你一樣嗎？”楊二實在忍不住了。“我性格差嗎？”嚴融挑挑眉毛，他還真是第一次被人說性格差，公司裏的同事都說他高冷，酒吧裏的人都說他熱情，就是回想以前的學生時代似乎大家對他的評價也都是溫和之類的，還有在那個地方，媽媽們都說他內向。“……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注意你的用詞，畢竟你說的，我性格不好。”嚴融單手托著下巴看著楊二的眼睛，“隨誰的話……可能是隨我媽吧，畢竟她是個瘋子。”楊二樂了，他說：“這不是巧了嗎？我媽也是。”第25章 嚴融沒有說話，隻是給楊二的杯子裏添了水，然後叫服務員過來點菜，但是他心裏亂亂的，他想起坊間的那些流言，關於楊二的身世的。他從未想過去求證真假，因為自己的出身也是一塌糊塗，他沒資格去嫌棄楊二也沒資格可憐楊二。嚴融不想知道楊二的母親是不是真的是個瘋子，因為這永遠不會是個愉快的話題，雖然自己輕易說出口，也不過是用不在乎來掩蓋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