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媽媽端著盤子回來，擦了口紅開始一邊玩手機一邊吃。三個人都沒說話，蔣垚跟唐棠交換了個眼神，然後舀了一勺碗裏的土豆泥。他抽了幾張紙，先給了唐棠再塞給他媽，阿姨抬頭看他一眼，笑眯眯得跟他說了聲“謝謝”。蔣垚尷尬得隻能“嘿嘿”笑笑。手機完夠了的安女士放下手機喝了口湯，突然開始八卦：“你倆……什麽時候開始的啊？”蔣垚被嗆到偏頭咳了半天。阿姨你這個表情怎麽這麽熟悉？！就像我們班那幾個女魔鬼一樣啊！“也……沒多久，上個學期。唐棠就……”他眼神不自覺往唐棠那兒飄，“他先跟我表白的，我想了好久才答應……”唐棠頭一低，專心吃飯。媽呀，災難現場。果然，唐媽媽眉頭一皺：“為什麽？”蔣垚心裏就“咯噔”一下，我說錯什麽了麽？？？沉吟半晌，他放下手裏的筷子：“我想的比較多吧，而且我也比較……遲鈍，”他想了好久的措辭，“就我們倆這個情況——當然，阿姨我不是說您迂腐啊。就，你聽唐棠說的時候是不是還是很難以置信的？我覺得沒人可以很自然的接受……嗯，我們這種情況吧？”唐棠聽到這番話，抬頭看了他媽媽一樣。那回跟他媽媽聊這個事兒，她倒是顯得很自然很好接受的樣子。唐棠雖然很開心，但心裏總是有芥蒂。天知道她在這番討論之前，自己打電話給她傾訴委屈之後，那麽長的時間裏，她是不是做了很多的心裏工作，查了很多東西，隻為在跟自己說起來的時候，做出那樣的一副若無其事。隻是為了讓她的兒子能得到來自最親近的人的依靠。唐棠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媽媽都不愛自己、覺得自己是個怪物會怎麽樣。他那個表哥，在跟自己說謝謝的時候，有一種釋然。他的家人，是怎麽看他的呢？“阿姨，不知道唐棠有沒有跟你說過，在學校……”蔣垚又看了唐棠一眼，唐棠跟他點點頭，蔣垚繼續往下說，“說實話遇到的事兒挺多的。我不接受，一方麵是我沒察覺到自己的感情啊，還有一方麵就是來自外界的壓力……不是我不願意陪他一塊兒抗，而是壓在心裏不說出來不被別人察覺會對他好。那我就接受不回應——現在看來我當初做的也不是很好——但我覺得自己也不能對於他的感情有所回應，答應他是騙他，不答應他，那頂多他自己煎熬一會兒，想清楚了就不一定喜歡我了。但我不想他像學校那些人一樣，說得那麽大聲，讓那麽多人聽見，變成一個移動的活靶子。我每天那麽護著他，我見不得他受委屈。”唐棠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這人一本正經地說著撩死人不償命的情話，眉頭緊縮著回憶當初的事兒，自己在心裏泛洪水。“他當初被罵到逃學，沒來上課，”蔣垚看安崇寧突然露出來的驚訝表情就知道唐棠沒說全，“我才知道他心裏其實那麽大壓力都自己扛著，不是我輕描淡寫讓他‘內部消化’一下就解決得了的。”安崇寧啞然。自己姐姐說得不無道理，自己沒再給唐棠個爹是會搞出這種情況來。但是自己是個傻的，識人不清，怕又找個人渣過來，對自己兒子不好不說指不定以後還要跟唐棠爭遺產。那還不如讓唐棠自己找個他喜歡的。況且蔣垚這小子也不錯，真情實感，重點是長得帥。顏控的毛病這會兒能不能不發作？？？剛掏心掏肺完的蔣垚喝了口水順順氣兒。察覺到未來丈母娘在審視自己，故作淡定地看看唐棠，試圖從他那兒得到什麽誇獎。結果唐棠表情看著還很凝重一樣的。他馬上就又蔫兒了。“這樣啊，”安崇寧馬上又笑嘻嘻了，“那挺好，我把我兒子給你算是放心了。”唐棠內心崩潰，你這跟嫁女兒一樣的啊！蔣垚有點受寵若驚地撓撓頭。“嗯……阿姨有沒有要喝的？”蔣垚端著杯子起身，想去那邊接自助的飲料，順便暫時脫離重回的尷尬氣氛。看了看唐棠和安崇寧的杯子，禮貌性的回答。“我要咖啡，少加點糖和奶吧，謝謝哦小帥哥～”唐棠一臉冷漠地“同上”。蔣垚一走，唐棠就回到了那副凝重的表情，猶豫好久，突然搭話：“媽媽，這事兒你其實還是心裏膈應的吧？”“沒有啊，我接受度很高的。”她沒看他。“你跟我說實話，看我眼睛。”唐棠說讓她看，她就看，看了一眼又移開了。“你要是一味遷就我我會有負擔，但是我……很感動。”唐棠依舊那麽坦誠直率。“你別把你媽想那麽偉大，我就是看你眼光不錯，換別人我肯定就不認了。”她話是這麽說，但是還是覺得唐棠很敏銳的。咬死不認換倆人麵子，不要把場麵搞得肉麻兮兮的。她不習慣。蔣垚回來了倆人就沒說了，有種東西母子倆心知肚明，相視一笑也沒事兒了。蔣垚在倆人之間掃了一圈兒，雖然懵逼但也沒問。唐棠去廁所了。再次陷入尷尬地獄的蔣垚決定一口可樂把自己喝成個米老鼠，結果突然被丈母娘cue：“小蔣啊，阿姨也跟你說點掏心的話。”這樣看安崇寧女士，終於有正常老母親的那種哀愁了：“你答應我，你現在對唐棠好，以後也要對他好，發誓絕不是一時興起。”蔣垚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