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垚記得在他表白頭天還聽趙光說了那番話。自己也不知道他當時會有多害怕，就算是那麽能硬撐。或者是他有些東西埋在心裏頭太久了，再用外力也無法壓製住了。然而自己沒辦法給他回應。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說不定還能給這麽一點簡簡單單的承諾。 過年幾天就開始忙了，采購年貨，發祝福，應付親戚，再幾天還要去廟裏燒香祭祖走親戚。年三十晚上把windy布置的班群裏發英語祝福的作業給完成了，幾個人在小群裏搶紅包。反正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運氣王就接著發。蔣垚微信賬戶裏剩的一點零頭馬上翻了倍，運氣好，沒有最差，也不用因為拿的最多要發，十幾塊十幾塊的，馬上就攢上去了，隔空給唐棠比了個心。唐棠：？？？請問我幹什麽了嘛？蔣垚解釋說是拿到了唐棠扔的糖然後變的lucky了，有人就因為過於倒黴不服氣了。孤狼：你倆幹啥玩意兒，運氣一個比一個好，我他媽搶了幾個全是運氣王，成心的吧！許浩川：［推眼鏡］許浩川最慘了，十個紅包有九個都是幾毛錢，八個人裏收入上升最緩慢的就他。不過他也沒怎麽搶，一邊刷題一邊開著手機看他們瞎聊。孤狼：我靠煩死了，我一個姨媽過來問我女朋友，我說我有了給她看照片，我姨媽又說不好，還非要給我看她同事一個侄女的照片，臥槽。下麵一排很不走心的安慰，然後就開始哈哈哈哈哈哈，最後繼續發紅包。孤狼：姐妹們這麽無情的嘛？！我還是個孩子！10086：誰跟你姐妹們［白眼］要算命找我：就你還孩子？？？leo.：姐們兒，所以你姨媽同事的侄女兒漂亮嘛？？？看看照片？？？孤狼：看屁！我靠運氣王誰啊接著發啊！孤狼：媽的又是我！違禁詞：我還好，我親戚不多，都在下頭了，沒人催婚哈哈哈哈……願賭服輸趕緊發啊！蔣垚說完就被他媽叫出去了，喊他拿塑料餐盒把那些菜分裝點進去。“這是……幹嘛的？”蔣垚拿了個小盒子，夾了幾隻鹵雞爪進去，蓋上蓋子，下一盒繼續。看他媽吩咐的，這幾大盆子菜都是要裝上的。這啥時候家裏吃飯不用盤子碗而用塑料外帶盒了？？？“明天不是去上墳嘛，墳前放上……又不是給你吃的。”她一筷子打掉蔣垚伸進鹵牛肉裏撚肉片兒吃的手。他甩了甩：“那這些都不要了？”“啊，不要了。一會兒去把買的紙錢拿出來撕撕好，跟這些菜裝一個袋子裏，白酒拿上再裝幾個不要的酒杯，給你祖祖喝點兒好的。”蔣垚嘬了口手指頭溜了。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怕去晚了路上堵車。這兩天去祭祖的人總是很多的。今天天氣蠻好，這地方大冬天的總是陰沉沉還下雨，今天意外還開了太陽，曬著挺舒服。先去廟子裏拜了佛，門口領的香，一間一間拜過去剛好用盡，再擠進人堆裏摸了摸貔貅祈福。好不容易從人堆裏擠出來朝著公墓出發，結果又給堵上了。唉，認命吧。七點多出發的，快十點才到，都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從裏麵出來了。公墓修在山上，蔣垚拎著飯菜和紙錢，跟著他爸媽沿著坡一排一排找過去。他家親戚當年遷墳的時候專門挑了一排，葬在一塊兒，現在想想真是很有遠見了，方便。蔣垚在專門燒錢的亭子裏點了火，一邊很不走心的念念有詞，一邊還張望這他爸媽那邊點香送飯食。他家雖然不迷信，但這都是些個傳統，還是會稍微再說一些讓逝人保佑保佑後生的話這樣的，求個心裏平安。蔣垚也想他們能保佑一下自己，畢竟上一年實在是不算太好，窮就不說了，年年都窮，他還被人拿刀砍，情路還異常坎坷……唉，都是命……老祖宗保佑保佑我下一年能富一點……他覺得自己要不是就瞎眼了，要不就是瘋了，他老覺得視線前方有個人特眼熟，長得跟他室友一模一樣。上麵一排的矮樹叢頂上很有節奏的會冒出來一截兒黑色的卷卷呆毛，如是三四下，站起來一個人，盯著碑文看了兩眼，抬手遮住太陽，四下張望了兩眼，扇了扇鼻子底下的煙。那頭發看著就很好摸。蔣垚手上捏著的紙錢燒透了，火撩到了他手指頭，這才發現自己開小差太久了。“嘿！棠兒！好巧啊你們也在這兒啊！”矮樹從後頭的男孩子和一塊兒來的女人齊齊回頭，看見蔣垚的時候笑了一下：“你們也來了啊？”“阿姨好！我們今天路上堵車來晚了，不過居然能碰到你們，緣分呐……這是在祭拜誰啊？”唐棠看了一眼身後的墓碑，神情暗淡了一下：“我外婆，上半年剛走……”蔣垚張了張嘴，知道自己問錯話了，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隨便問問……”“算了，別說得這麽生疏嘛，問問也沒關係。”唐媽媽笑著按了按自己兒子的肩，“去，給你外婆燒點錢，也跟她說會兒話。”唐棠拎了一袋子紙錢從斜坡上蹦噠著繞下來，找蔣垚借了打火機先燒了一把紙，投進了亭子裏。他就盯著裏頭燒得正旺的火沉默著。蔣垚突然也不知道跟他說什麽好，就有事兒沒事兒偏頭看他一眼，突然看見唐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