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點點頭。幾片消食片下去,坐著一會兒就舒坦多了。倆人已經把手上的琴練了好幾遍了,唐棠要改的譜子也改好了。再合了幾遍,稍稍帶了唱,感覺還行。蔣垚就有點飄了。“你別這就滿足了,你不覺得你唱歌氣息有點不夠,音準有點怪?”唐棠在鋼琴上給他按了幾個音,示意他這些音他都沒唱準。蔣垚還想回懟,唐棠先封了他的口:“我看你可沒吃太多把肺給頂了。”蔣垚看看鋪子又看看琴鍵,都是幾個高音,他聲線低,音域也低,高音是有點勉強。他也不狡辯,就是被說了覺得有點不大好受:“那總不能全都兩個人一塊兒唱,好歹要分一下部分。”唐棠想想覺得有道理。倆人再商量了一下分詞和和聲,分了之後就隻要再記記什麽時候輪到誰就行。說著簡單,對蔣垚來說就麻煩了,合的時候老是忘記輪到自己,或者是該換人了,重來好幾次。“狗東西,蠢的跟豬一樣,丟人,你學學人家唐棠!腦子好!”蔣媽敲敲門進來送水果還不忘損一下自己兒子。蔣垚覺得自己“唐棠第一舔狗”的位置要保不住了。感覺蔣媽已經不拿唐棠當外人了,當著他的麵損自己兒子損得體無完膚,這讓唐棠覺得舒服點,感覺自己不是那個“外來的人”。蔣垚媽媽真的很好。她也不打擾兩個孩子,送完東西吐槽完就退出去了。蔣垚繼續背屬於自己的詞和和聲部分,還一邊自己彈伴奏。兩個人效率很高了,一個中午一個下午就搞得差不多了。晚飯蔣媽還想留唐棠吃,結果他說不要回去太晚。他給唐媽媽打了個電話,蔣垚出去送他,跟他一塊兒在大門口等唐媽媽來。蔣垚又想起今天早上一臉狼狽的倆人。等會兒回去的時候看看還有沒有機會找到鑰匙。“你家很遠麽?”蔣垚在那兒跟唐棠瞎扯,也不知道問了些什麽。“還好,開車過來大概十來分鍾。”唐棠背著吉他在路口張望。他媽的車雖然是紅得不一樣,但是天一黑誰也看不出你是粉紅還是姨媽紅,他怕錯過了。“你回去把分詞記記牢,不然到時候上台錯了就尷尬了。”唐棠還一本正經教訓蔣垚,“琴也練練,畢竟好久沒彈了。”唐棠說什麽蔣垚都一個勁兒點頭。“那……你明天還來麽?”“嗯?”唐棠回了頭看他,“那個……是不是太麻煩了?”“也不……還好啦,我媽挺喜歡你的所以那麽熱情,不是你的事兒。”蔣垚解釋說,“那個……早上的事兒我是錯了是不負責了,還有前天超市的事兒,我是真的沒注意到你,對不起。”這人說話不好聽。說什麽都像在推卸責任還裝大度原諒對方又要讓對方原諒自己一,但是最後的道歉又顯得很誠懇,讓人對他恨不起來。有車按了兩下喇叭,唐棠轉頭看過去,是自己媽。他沒說什麽,沒說會不會來,也沒說對不起,就跟蔣垚說了聲“再見”,就上車走了。駕駛座的唐媽媽開窗衝蔣垚一個飛吻:“小帥哥,我們走啦!”蔣垚衝他們揮揮手:“阿姨再見!”依舊是目送離開,他往回走。送人就送到那人乘上安全的交通工具,這是他的禮貌。但是他很難做到把精力完完全全放在一個人身上。一天兩天可以,一個月兩個月就有點累。他是個耐心不集中的人,就是他再喜歡的俄羅斯方塊,他也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像昨天那一把,就沒有結局。然而唐棠又是一副看上去很敏感,很容易受傷的樣子。他對這種看上去弱弱小小的東西,不管是貓是狗還是人,都有種莫名的保護欲。但是他又不是總能做到。謎之矛盾。他一邊糾結一路往回走,就算在花壇邊上一個小角落裏發現了被路燈映得反光的鑰匙也沒拿讓他茅塞頓開。捱過一個晚上到了第二天。他這會耳朵尖,沒睡死,等唐棠喊自己開門的電話。但是他等了一上午都沒等到,幹脆放棄了。蔣垚坐沙發上啃了個蘋果看電視,幾個打扮得蠢兮兮的明星在那兒跳泥坑,不知道是什麽鬼畜真人秀節目組安排的,沒意思。他一個人坐那兒生悶氣換台看腦殘電視劇,他媽還湊過來很沒眼力見兒得問他:“唐棠今天怎麽沒來?”“不知道,可能覺得自己練挺好。”“人家是挺好啊!你看看你,學個啥你都半途而廢,現在要上台了還不好好努力,打算拖人家後腿啊!給我練琴去!”她一腳把蔣垚踹進書房。然後這位女士就端莊優雅得出去跟她的好姐妹騎車去了。蔣垚練琴練得心不在焉,隨便彈了兩下過了幾遍,發現睡一覺起來反倒還全記住了。唐棠肯定生氣了,但是每回什麽都不說就讓自己瞎猜,比他前女友們還難伺候。媽的,老子不伺候了!下午他眼見著時間差不多該返校了,拎著新收拾出來的行李箱上學去了。地鐵站和公交站這個點幾乎都是返校的學生,每周末都這樣,一群人可憐得要死。蔣垚也擠在這堆可憐人中間,掛著副耳機,靠在地鐵扶手上聽歌。整節車廂剛好就缺了那麽一個位置。媽的自己最可憐。從二號線的這頭,坐到二號線的那頭,花了快一個小時,期間上的上下的下,到換乘一號線那個站,呼啦啦就全清空了,陣仗有點嚇人。蔣垚搶了個位置坐,突然就在人堆裏看見個逆流而上的身影,拎著箱子上不來,還被催命一樣的人流往後麵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