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和文武百官很是憤怒,見過囂張的,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囂張的。


    在雲國的金鑾殿上,當著天子與眾人的麵,狂言要雲國皇室將公主嫁與草原族的王子為妾,這是對雲朝最大的羞辱。


    草原人一個個都得意無比,看向雲國人的眼神帶著肆無忌憚的輕蔑,甚至感覺自己高高在上一般。


    “呼赤幽,你以為我們雲國會怕了你們小小的草原族麽?”


    燕王怒道:“我雲國兵強馬壯,人才濟濟,就算你們呼赤家族與蠻族還有匈奴和親又如何?我雲國一樣不將你們這些草莽放在眼裏,我雲國還有一尊半聖!”


    呼赤幽從容道:“我草原族有凶聖,蠻族有蠻聖,匈奴有烈聖,你們雲國半聖以一己之力,絕不可能同時對抗三尊半聖!”


    “但我們可以選擇與其中兩國同歸於盡,甚至可以孤注一擲舉傾國之力橫推兩國,使其百年之內寸草不生!”燕王說道。


    呼赤幽並未被嚇住,反而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


    “可笑!無知!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草原族到底有著什麽樣的力量!”


    “就憑你們雲國,也想橫推我們草原族?滑天下之大稽!”


    “你們,沒那個實力。”


    呼赤幽倨傲至極。


    泓軒帝“砰”的一聲一拍桉桌,“呼赤幽,朕勸你最好不要步步緊逼,否則朕不介意禦駕親征,平了你們草原族!”


    “皇上!”


    文武百官臉色驚變,泓軒帝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魄力,真是讓人敬佩。


    “陛下,就算你禦駕親征就有用了麽?你還是太年輕了。”呼赤幽更是冷笑連連。


    “放肆!”


    許多官員怒喝。


    “陛下,你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弊關係,用一個皇室公主來交換我們草原族的十萬鐵騎,助你們雲國橫掃蠻族與匈奴,還是與我們草原族撕破臉皮,遭來滅國之災,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呼赤幽說完以後,帶人轉身向金鑾殿外麵走去,“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本王要一個滿足的答桉。”


    語氣高高在上,彷佛是在命令泓軒帝似的。


    等草原族走出了金鑾殿後,文武百官議論紛紛。


    “皇上,您可千萬不能答應草原族這種無理的條件,這是舉國的恥辱啊!”


    “我雲國寧願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蒙受這等奇恥大辱!”


    “大不了我們向人族的其他國家搬救兵,念在同為人族的血脈上,諸國定會派兵相救的!”


    許多武將怒發衝冠,咬牙切齒。


    也有文臣說道:“皇上三思,目前北方和南方都在打仗,國庫每天的支出都非常恐怖,若隻是用於南方與北方的戰事,國庫還可以勉強支撐,但草原族萬一在西域起兵的話,國庫將會崩潰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臣以為皇上可以答應草原族的要求,等平了蠻族與匈奴以後,再發兵掃蕩草原,一雪國恥!”


    “打仗本就需要有人犧牲,隻要是為了大局考慮,皇室也必須要做出應有的犧牲,皇上,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以犧牲一人的條件,來換取局部的安寧,這是用計,沒什麽好丟人的。”


    諸王與許多官員們沉默。


    那些人說得也有道理,以一個人的犧牲而換取局部的和平,這是在求穩。


    等解決了蠻族與匈奴以後,下一個就是平了草原族,以洗刷恥辱。


    忍辱負重!


    “朕……要好好考慮一下。”


    泓軒帝擺了擺手,“退朝。”


    “退朝!”馮公公朗聲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懷著沉痛的心情,退出了金鑾殿。


    …………


    六月廿三。


    國學宮。


    今日早晨無課,杜寧與國學宮的學子們聚在一起交流。


    “我聽說草原族昨天覲見了天子,在金鑾殿上提出與我朝和親,想我朝皇室公主嫁與草原族的王子為妾。”


    “嗬嗬,這也叫和親?根本就是在欺辱我雲國!”


    “他娘的!這些草莽竟敢如此欺人太甚,他日若西域有戰事,老子一定帶兵衝到前線,讓草原族知道我雲國讀書人的厲害!”


    “有辱斯文,豈有此理,身為讀書人怎可說這種粗鄙的話?”


    一人麵露憤怒之色,大聲道:“你得學我這樣文明一點說話,草原族,我淦你祖宗!”


    “…………”


    “話粗理不粗,罵得過癮!”


    “好!”


    許多人拍手稱快,享受著極致的嘴炮帶來的舒適。


    杜寧作為一個雲國人,聽說金鑾殿上的事情以後,心裏也是憤憤不平。


    而聽到大家辱罵草原族後,也感到些許痛快。


    雖然大家還沒有成為儒道進士,沒有上戰場磨練的機會,但是在後方,大家可以通過這種嘴炮來釋放一下心中的憤怒。


    就在此時,人群中的武向文發出了一聲冷笑,“你們這些人真是無知,也就隻能是在後方動嘴子而已,你們知道些什麽?一旦草原族與雲國開戰,我們雲國將會陷入全麵戰爭,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百姓無家可歸,草原族的和親雖然過分,卻是緊緊掐住了雲國的弱點。”


    “武公子多慮了,若是草原族攻打雲國,其他同為人族的國家肯定不會坐視不管,所以我們根本就不擔心與草原族開戰。”有人很是不以為然的說。


    “可笑!說得好聽,其他國家憑什麽無緣無故出兵幫助我們雲國?那不要錢?不要用將士們的命去拚殺?”


    武向文說道:“就算其他人族國家不會坐視不管,但是想要獲得其他國家的支援,就得從國庫裏調出一大批的黃金白銀,隻要是我們有求於其他國家,其他國家就會獅子大開口,萬一我們雲國覆滅,他們反而更高興,當雲國淪陷為異族地盤的時候,他們可以打著為人族收複失地的旗號出兵,借此機會擴張領土。所以,你們不知道會有多少國家期望著雲國覆滅,指望他們支援?做夢!”


    這番話,頓時讓許多人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更有甚者嚇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杜寧問道:“那依武兄高見,我雲國應該如何度過這樣的危機?”


    所有人一同看向武向文,他既然能有如此遠見,勢必也會針對此事有著自己的見解。


    武向文見那麽多人都在看著自己,心裏湧現出了一股自豪感,隻是在表麵上依舊是一副嚴肅的樣子。


    “和親。”


    武向文歎了口氣,“雲國必須要穩住局勢,才能夠保證國家不被異族滅掉,隻有借助草原族的力量,我們雲國才不至於被異族夷為平地,雖然這樣的和親對雲國來說是一種恥辱,但雲國必須要忍辱負重。”


    “武兄言之有理,但在下不敢苟同。”


    杜寧說道:“所謂兩國和親,乃兩國皇室之間平等的婚姻,無論是從名份上還是地位上,都要平等對待,若是草原族王子娶雲國公主為妃,這並不丟人,甚至可以是說得上是好事,但草原族欲娶雲國公主為妾室,這就不能叫做和親,而是叫做欺辱,兩國之間,若是任由對方欺辱而不反抗的話,與臣服何異?”


    武向文譏嘲道:“杜公子此言差矣,雲國答應草原族的條件乃是忍辱負重,怎麽能說是臣服呢?當年韓信尚且能隱忍胯下之辱,我雲國大丈夫能屈能伸,豈能在乎此等禮節?隻要是為了國家大計,別說是區區和親,哪怕是讓我等跪在地上,以頭搶地爾,也是值得的!”


    杜寧沉聲道:“雲國人不怕跪在地上,也不怕向他人磕頭,怕隻怕這麽一跪地一磕頭,雲國世世代代都站不起來!”


    “荒謬!”


    武向文滿臉的輕蔑,流露出了極其看不起杜寧的表情,笑著道:“杜公子這麽說話實在是過於危言聳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坦蕩跪下,也就可以從容的站起來。”


    “跪下容易,跪下以後再想讓其站起來,難。”杜寧搖了搖頭。


    “你不懂。”


    武向文簡直笑出了聲:“都說你杜公子文章精妙,詩詞極佳,可是一旦討論起國家大事,你也不過如此而已,終究還是因為你書讀得太少,見識也太短了,我且問你,如果草原族聯合蠻族與匈奴攻打雲國,雲國又當如何應對?”


    杜寧直視武向文,說道:“想要活著,就跪下來當他們的奴隸,當他們的狗。”


    “想要有尊嚴的活著,就拿起武器和他們拚!用鮮血與血肉築起堅不可摧的長城,人在國在!”


    “敢問武公子,你是想當異族之犬,還是想為雲國後世拋頭顱灑熱血,馬革裹屍還?”


    武向文臉色一變,大聲道:“荒唐!匹夫之勇爾!可笑!”


    “你說得好聽,實際上不過道貌岸然罷了!”


    “杜寧啊杜寧!你表麵上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實際上卻在盼望著雲朝滅國,你簡直禽獸不如!”


    杜寧從容道:“杜某隻是發表個人看法,畢竟有的人為了活著,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哪怕是讓他拿著刀子刺向自己的同胞,他也會毫不猶豫,但我寧可站著死,不願跪著生,這是讀書人寧折不彎的精神,是人族屹立於聖林大陸而不倒的精神,先輩們曾經就是這麽做的,如今我們也是這麽做的。”


    “說得好!”


    “寧為玉碎,不做瓦全!”


    “人總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我願為後者!”


    “讀書人理應傳承先輩的精神,才能打出一片不倒的江山!”


    許多讀書人熱血沸騰。


    “哼!無知!匹夫之勇爾!”


    武向文微微昂首,十分輕蔑的看著這些人,簡直又氣又好笑。


    “朝廷不會做出與草原族斯撕破臉皮的事情,那樣無異於自取滅亡。”


    武向文冷笑道:“事實一定會證明,我的理論才是正確,我的眼光一定不會錯。”


    “或許吧!”


    杜寧並不否認,但也不讚成。


    因為不管是和親也好,還是臣服也罷,都隻是一種方式。沒有對錯。


    重要的是結果。


    而對於未發生的結果,從來都隻是一個未知數。


    眾人繼續閑聊,但聊著聊著,大家的表情都更不好看了。


    於是,大家停止了話題,暫時休息一下。


    “請問杜寧杜公子可在?”


    一位年輕的七品進士來到這裏,開口就要尋找杜寧。


    “杜某,見過仁兄。”杜寧起身道。


    “久仰杜公子大名,我是進士班的學子莊守仁,見過杜公子。”


    莊守仁向杜寧作揖。


    “莊兄客氣了。”杜寧回禮。


    “在下久仰杜公子大名,想請杜公子一些詩詞文章。”莊守仁笑著道。


    說起詩詞文章,大家都知道杜寧在這方麵有著頗有長處。


    因此,就算是進士向杜寧請教詩詞文章,大家也都不會覺得會有任何的奇怪。


    “不敢當,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一起交流。”杜寧謙虛道。


    “其實我還想順便請杜公子到京城的茶樓喝茶,那裏環境不錯,不知杜公子可否賞臉?”


    ”這……“


    杜寧猶豫起來,憑白無故被別人請去喝茶,難免感覺有一點不放心。


    莊守仁好像是看出了杜寧的心思,便說道:“國學宮外附近就有一家玉香茶樓,那裏的玉香茶遠近聞名。”


    杜寧心想既然是在國學宮附近的茶樓,心裏也就放心了許多。


    而且他感覺莊守仁對自己並無惡意,一副誠心結交的模樣,也不好駁了對方的麵子。


    讀書人與讀書人結交的方式,不是酒來便是茶。


    通常都會以茶為名,交流詩詞歌賦,極具雅致。


    就算有人想要對自己不利,也絕對不可能愚蠢的選在國學宮附近,這裏可是眾聖的眼皮子底下。


    “承蒙莊兄好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杜寧便也答應了下來。


    “諸位,在下就先失陪了。”


    “杜公子請便。”


    與舉人班的學子們告辭以後,杜寧就隨著莊守仁一起去了國學宮外麵的玉香樓一起喝茶。


    前來玉香樓喝茶的多數也都是國學宮的讀書人,杜寧可以看見好幾個眼熟的人,隻是叫不上名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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