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社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揚開來,整個玉林縣的讀書人非常震驚。


    許多讀書人因為這場文鬥,而讓文宮碎裂,斷絕了儒道。


    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寒門出身的學子,也無法承受。


    文宮是儒道之基,一旦被外力摧毀,就很難將其複原。


    可以想象,一個寒門學子若是失去了才氣力量,將會使生活變得多麽艱難。


    同樣的道理,嚴軍與嚴路文宮破碎,對於嚴家來說,也是一個五雷轟頂的消息。


    這簡直就是一個無形的巴掌,抽在了嚴家每一個人的臉上。


    恥辱啊!


    嚴軍作為一個被譽為有大學士之資的神童,因為文鬥而被杜寧擊碎文宮,對於嚴家而言,等同於一個未來的大學士被扼殺。


    這讓嚴家怒不可遏,便一封狀紙呈遞上了公堂,為嚴軍和嚴路討公道。


    但是衙門並未受理此案,因為這是正常的文鬥競爭,而且寒衣社已經在縣文院報備,因此駁回了嚴家的狀紙。


    這件事情,引起了玉林縣許多寒門學子的恥笑,在背後辱罵嚴家臭不要臉,明明是嚴路與嚴軍帶頭文鬥,卻責怪杜寧將他們文宮擊碎。


    若隻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或許根本就不需要縣令出麵,隻要在衙門擔任縣丞的那位嚴縣丞一句話,不管杜寧有錯無錯,都可以將杜寧請進去吃幾天免費的“包吃包住”套餐。


    然而杜寧是玉林縣的金榜案首,實打實的功名在身,想要將他定罪,得經過國學宮的批準,隻要國學宮不同意,衙門就不能抓捕杜寧,最多隻能是傳喚,否則的話就是抽國學宮的臉。


    因此,就算是縣丞也不能下令將杜寧緝拿歸案,那將是僭越國法,搞不好還要丟烏紗帽的。


    朝廷掌控官位,國學宮掌控功名,但國學宮的地位要勝於朝廷。


    而且為了避諱,嚴縣丞身為嚴家的人,還不能配合縣令參與此事。


    這讓嚴家人氣得破口大罵,指責嚴縣丞不是東西,自己家族的讀書人被碎了文宮,居然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嚴縣丞有苦難言,嚴軍與嚴路文宮被碎,他的心情也不好過。


    國有國法,若是他知法犯法,便罪加一等,無異於自掘墳墓。


    而且杜寧近期的文名很盛,南平府的前任院君嚴鬆,僅僅隻是取消杜寧的學籍測試,就被國學宮摘掉了烏紗帽。


    因此,嚴縣丞不敢以身犯險。


    在嚴家的照顧之下,嚴路與嚴軍很快就醒來了。


    嚴路在房間裏對著杜寧不斷咒罵,可不管他再怎麽謾罵,也不能讓文宮複原。


    嚴路心如死灰,十分的絕望。


    這讓他今後怎麽麵對傑英社的眾學子?怎麽麵對自己的家族?


    嚴軍也很難過,他作為嚴家神童,被譽為有大學士之資的人,今年縣試科舉金榜名列第二。


    結果一日之間被震碎文宮,淪為普通人,偏偏還是他自己去找別人文鬥,所以才被震碎掉文宮。


    現在想來,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嚴軍越想越是憤怒,氣自己年少氣盛,氣自己被嚴路蠱惑,心裏也很後悔,後悔自己不該與杜寧賭,更不應該與杜寧文鬥,以至於造成他無法承受的後果。


    經過反省,嚴軍才知自己大錯特錯。


    深更半夜的時候,嚴軍懸梁自盡。


    第二天,嚴家哭聲一片。


    在案桌上,眾人發現了嚴軍的遺書。


    根據遺書所寫,嚴軍十分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責怪自己不該聽信嚴路的蠱惑去爭名奪利,以至於自毀前程。


    如今文宮破碎不複,成為了嚴家人的恥辱,愧對列祖列宗,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於是自盡以謝天下。


    最後他還在遺書裏勸告家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杜寧,大家不要因為他的死而將杜寧當作敵人,更不要打著為他報仇的旗號去找杜寧的麻煩,否則他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通過這封遺書,眾人可以感到嚴軍對嚴路的怨恨,雖然沒有任何辱罵的言語,可遺書中僅僅隻提到杜寧與嚴路,既然嚴軍不怪杜寧,肯定痛恨嚴路。


    明明有著美好的前程,卻被家族兄弟牽連。


    嚴軍已經很委婉,可即便如此,許多嚴家人依舊恨不得將杜寧抽筋扒皮,認為是杜寧毀了嚴軍的前程,甚至有人將杜寧當成了殺死嚴軍的凶手,吼著要將杜寧斬殺。


    嚴家人經過調查,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知道是嚴路為了一己之私,利用嚴軍想要為他找回麵子,以至於愈演愈烈,最後無法收場。


    如果不是嚴路,嚴軍不可能會與杜寧賭鬥,更不可能會出事。


    嚴家人開始責罵嚴路,怪他不該為了一己之私而連累嚴軍。


    嚴路心中十分的悔恨,無法相信嚴軍竟然會這麽想不開。


    經過反省,嚴路越發感覺是自己毀了嚴軍,內心十分的痛苦。


    嚴路心想自己成了廢人,也不願意苟活於世,一番情緒衝動之下,在嚴家的宗祠裏麵自盡,追隨嚴軍而去。


    臨死之前,嚴路也留下了一封遺書,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杜寧身上,對杜寧進行了一波辱罵。


    他還希望家族能夠念在他是嚴家血脈的份上,能夠為他報生前仇,雪生前辱,否則他死不瞑目。


    嚴縣丞趕回家中看到了嚴路的遺書,心裏那個氣啊!簡直恨不得衝到李府,將杜寧的皮給扒了,用杜寧的人頭祭奠嚴路。


    可隨後,嚴縣丞也看到了嚴軍的遺書,頓時萬分羞愧,痛心疾首。


    嚴軍臨死之前承認錯誤,放下了對杜寧的仇恨,他安撫家族不要去找杜寧麻煩,因為他主要責怪的人不是杜寧,而是嚴路。


    可嚴路卻以自己的死來讓家族為他報仇雪恥,恨不得讓家族子弟都衝過去把杜寧給宰了。


    嚴縣丞瞬間恢複理智,嚴軍肯定就是被嚴路用相同的方法蠱惑,所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已經害死了一個嚴軍,難道還想連累家族嗎?


    荒唐!天大的荒唐!


    “教子無方!害人害己!”


    嚴縣丞捶胸頓足,作為嚴路的父親,他的心裏萬分痛苦,也恨不得將杜寧斬殺,為嚴路報仇。


    可是作為嚴家的讀書人,他也明白這件事情都是嚴路自己作死引起,他不能再讓嚴路死後都去害人,去連累家族。


    於是,他當著家族眾人的麵,將嚴路的遺書燒毀。


    這也是他的態度。


    嚴家人不再說話,隻有無聲的哭泣。


    一場文鬥,兩條人命。


    嚴家哀嚎遍野,痛不欲生。


    玉林縣本地之內,隻有少數人前往吊唁。


    可見嚴家現在的名聲地位已經遠不如前,甚至已經有人在背後戳他們的脊梁骨。


    …………


    李府。


    許多寒衣社學子前來看望李昌銘,告訴他杜寧文鬥傑英社,將嚴軍和嚴路二人文宮擊潰的事情。


    李昌銘聞言又是驚喜,又是不可思議。


    “好!碎得好!嚴路和嚴軍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他們惡有惡報。”


    李昌銘靠著床頭躺著,很是激動的說道:“杜公子,這件事情你做得好,幹得漂亮,你簡直就是我們寒門中的貴子,真為我們寒衣社爭氣。”


    眾人點頭,許多人更是對杜寧豎起了大拇指。


    “李兄過獎,我隻是做了一件身為寒衣社學子應該做的事情而已。”杜寧笑著道。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寒衣社就會有許多學子白白被傑英社的人擊潰文宮,是你讓傑英社的人付出了應該有的代價,你功不可沒。”李昌銘佩服道。


    “諸位,有最新消息。”


    一個年輕的童生跑進來,對眾人拱手道:“嚴府發喪,嚴軍與嚴路皆自盡身亡。”


    “什麽?他們自盡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不過是被摧毀文宮而已,不至於自盡吧?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


    “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眾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雖然他們與傑英社的讀書人對立,可嚴路與嚴軍都是權貴子弟,就算失去了文宮,也一樣能夠錦衣玉食的生活,居然就這麽自盡了。


    這波操作,可讓大家著實看不懂。


    “聽嚴家的人說,嚴軍是遭受到了非常重大的心理打擊,在無盡的悔恨之中懸梁自盡,嚴路則是因為心裏愧對嚴軍,無顏麵苟活於世,便隨嚴軍去了。”


    “嚴軍在遺書中並不責怪杜公子,而是說自己是被嚴路蠱惑,想要擊敗杜公子名揚天下,虛榮心作祟之下一錯再錯……”


    眾人聽到嚴軍的遺書裏沒有責怪杜寧的時候,許多人都鬆了口氣。


    他們就怕嚴軍會以自己身死,而做出攻擊杜寧文名的惡心事情,萬一嚴軍在遺書裏說是杜寧將其逼死,嚴家必定會興師動眾來鬧。


    畢竟人死為大。


    “嚴軍能夠知道自己的錯誤,可見其良心未泯。”


    “哎……可惜了!嚴軍將來必成大學士,卻被自己的堂兄害得如此下場,可悲,可歎。”


    “說到底都是嚴路那個混蛋害得,如果不是嚴路,我們玉林縣將來也能走出一位大學士。”


    眾人為嚴路的卑賤感到生氣,也為嚴軍的自盡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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